飛機剛降落在赫爾辛基機場的時候,窗戶上都是毛毛雨。這裡濕濕的,也有霧。
但是接下來三天,赫爾辛基通通都是好天氣。坐在開往Oulu的火車等待著抵達Kokkola,我要去轉公車到Kalajoki。一路上從扁扁的火車窗戶晒進來的,是太陽亮晶晶的光。不冷。
第一天晚上到了將要住宿三個晚上的地方,震驚的發現,行李箱上本來沒有設定密碼的海關鎖被鎖住了。我打不開。
山坨兒颱風滯留不動,搭的飛機順利趁機起飛,抵達曼谷轉機,再飛往赫爾辛基。一路上順利幸運。
沒想到不順利的居然是這樣的事情!
因為有帶做勞作用的剪刀,想了剪開行李箱拉鍊的可能。嘗試了網路影片裡破解海關鎖的各種方法,還拿著髮夾對著鎖一陣亂戳。斟酌了在赫爾辛基重新購買行李箱的可能。都不是辦法。終於,和青年旅館借了一大一小的鉗子,死命活命的撬開了行李箱,而且拉鍊也還可以用,暫時度過了這個難關。
我很喜歡搭火車。火車上常常可以發現事情,想懂事情,排解事情。
火車快要到Tampere了。
我買了一個月任選五天使用的火車通行票,可是沒有劃位,在兩段車廂中間,找到了一個掛大衣的小空間。我和手機、隨身包包、大人以前的黑白條紋帆布袋、一個三十吋的黑色行李箱,一起躲進這個掛大衣的小隔間,還有一個防水的黑色後背包在頭頂的架子上。這樣才不會擋路。

剛抵達赫爾辛基的這兩天,我去了好多地方。
很少把要去的地方安排得這麼滿,難得旅行的時候需要趕行程。不過大部分想去的地方都完成了,心滿意足。還幸運的剛好在一個月一天的免費參觀時段,進到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Kiasma基亞斯瑪當代美術館,參觀當期與家有關的展覽。另一個佈置在四樓,英國藝術家Simon Fujiwara的展覽「It’s a Small World」也很有趣。不過,更是喜歡走在連接每一層樓不同傾斜程度的白色廊道,從穿插著的樓梯和窗口觀看其他參觀美術館的人們。
雖然之後的旅途中,可以有機會在赫爾辛基再待上五天,還是趁著前進Pyhäjoki說故事之前,看了城市裡的幾間書店,其中一處有著兩間相連的書店,在Fredrikinkatu和Uudenmaankatu轉角,有一間叫C. Hagelstamin Antikvaarinen Kirjakauppa的稀有書書店。

書店不大,木製書架上佈滿藝術相關書籍、畫冊、古老地圖、舊照片、舊明信片等紙製老物,親自在書架之間走動,研究店家怎麼收藏和陳列不同開本尺寸、裝幀形式的書籍覺得非常滿足。
從木框玻璃門走出來,向右走幾步路,就是另一家叫Nide Bokhandel的藝術書店,小樓梯裡面有一個空間,是專門陳列繪本的。
我在這裡找到了很喜歡的芬蘭繪本,除了著有《奔跑吧,蘿絲!》的Marika Maijala與Réka Király共同創作的《Topin nokinenäpäivä》,還有芬蘭作家Katri Tapola文及芬蘭插畫家Sanna Pelliccioni合作的《Tuulen myötä》。書店主人說《Tuulen myötä》是一首關於風的詩。另一本挑選了的繪本,剛好也是Sanna Pelliccioni繪製的《PARASKE!》,繪本講述了一位芬蘭民間詩歌歌手Larin Paraske的故事。
還剩下一個想去的地方Cable Factory還沒有去,可以等再回來赫爾辛基的時候跑去看看。
我住在Hostel的二樓,同層樓的好幾個門之外,住著一位帶著大推車,車上堆疊著好多東西的包著深色頭巾的女士。在紐約或舊金山,推著堆滿了東西的類似推車的話,常常是無家者。這位女士還有一隻非常搭配頭巾顏色的小小的狗。這隻小小的狗非常乖。
這兩天都起得很早,會在走廊上看到女士把自己的推車從房門口推出來,在走廊上整理東西。小小的狗戴著牽繩,乖乖的,正正的,仔細靈敏的面對著這位女士坐著。離開和回到宿舍的時候,也會碰上女士帶著小小的狗在附近散步。小小的狗在待在這裡的最後一個晚上,乖乖的,正正的,仔細靈敏的看著我,一點一點走近Hostel很重很重的兩道門。他很靜很靜的看著我。我用盡力氣,拉開了在他旁邊第一道大門。女士還在整理推車上的東西。
開始探索赫爾辛基的第二個早上,我決定搭船到芬蘭堡。搭船的地方離我待的Hostel很近,走路只要十五分鐘。一切都很冷,路很平,走起來很容易。
下了芬蘭堡的渡輪,一下子所有人都不是衝往左邊,就是衝往右邊。太早了,旅客詢問處還沒開,我不知道要衝往哪一邊。一起搭渡輪來的人都走光了,我看看路牌,想到剛剛有一對也像是遊客的人往右邊衝。我知道這麼早的時候,搭渡輪的,很多都是住在芬蘭堡這個小島上的居民。我看了好久,慢吞吞地往左邊的粉紅色城牆上唯一開著的一個洞口走去。
一個人都沒有。
好像聽有玩遊戲的朋友們描述的末日遊戲。久久開過一輛車、走過穿著螢光黃色工作背心的人、看到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人。好像NPC。我沒有去找任何人說話。每到一個路口,都想個半天。最後每一個方向都走去看看。
還是一個人都沒有。有幾個小朋友帶著安全帽,背著書包,騎在腳踏車上,好像要去上學。有幾次碰上人帶著狗在散步,可能是當地的居民。
我繼續踩著石頭鑲成的路,很不平,需要專心走。
一個上坡的彎路底,有一個城牆挖出的洞。我一走進去,洞口的另一邊也轉進來的一個人。想不起來他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現在回想起來,那個人身上有一個有綠綠的地方。他帶著帽子、圍著圍巾。帽子和圍巾中間是他的臉。
可是他的臉怎麼和Marika Maijala長得一模一樣!
我知道Marika Maijala的臉長什麼樣子,之前在YouTube上看了幾部關於他工作室及創作的影片。
不可思議!
來不及使用頭腦,嘴巴就已經說起話了。請問你是Marika Maijala?是那個繪本作家嗎?我說了好大一堆辭不達意,也毫無意義的話。
他看起來好像趕著去一個地方。
結束了嘴巴自顧自發起的簡短對話,在震驚裡過了不知道幾分鐘。好像哪裡不太對!
啊!好傷心忘記請問看看是不是可以和他拍照紀念了。
一個人走芬蘭堡,其實可以走很久。一樣沒有幾個人,只有我和原來就一直在這裡的萬物。石頭好大好大,水面好大好大,天空好大好大,土堆好大好大,土堆上有一顆好美麗的樹。樹上都是紅色的果子。

一下懊惱著我居然沒有想起來要和Marika Maijala照張相,一下想著這個世界大成這樣,哪還有什麼事情重要。
我的圖畫們還沒送到Pyhäjoki圖書館。本來10月1日要在那裡開始的展覽還沒辦法開始,我的圖畫包裹們因為諸多我無法理解的原因,還沒抵達展場。
這有什麼重要呢?
繼續看著好大好大的石頭,好大好大的水面,好大好大的天空。慢慢走。
下午,我說了一遍故事給一顆好大好大的石頭聽,給好大好大的水面聽,給好大好大的天空聽,給好大好大的世界聽。只是替說故事活動準備的大象歌只記得起第一句,第二句的旋律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好大好大的世界只聽到我唱了第一個句子。

我不知道這一切會不會有什麼關係。我不知道圖畫們為什麼還沒被送到展場,我不知道我的行李箱怎麼會被鎖起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山洞裡碰上Marika Maijala。我不知道被這樣一個人也沒有,好大好大的世界圍繞著,怎麼樣的事情才有關係。
單人座位上的媽媽抱著一個金色頭髮的小寶寶,他一直很認真的看著我,害羞的笑進媽媽裡,再把頭探出來認真的看著我。
我還站在兩段車廂中間掛大衣的小空間裡,還有二十二分鐘才會到Kokkola。我可以有兩個小時找找等公車的地方,今天晚上待在Kalajo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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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專題贊助單位 : 文化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