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閱讀
我想做一棵大樹

我想做一棵大樹

I Want to be a Great Big Tree

陳昱清跟我分享他今年十月去參加2024雅加達雙年展(Jakarta Biennale)的心得。他理著大光頭,露出一副童稚的笑容,現在跟夥伴古伊琳在臺南經營「不存在劇場」,這是一個在臺南巷弄裡的一棟三層樓建築改成的藝術文空間,綜合了實驗、公社、研究與駐村,這裡聚集了不少北漂回來的南部藝術家。

據說在雅加達,因為路面很髒,所以沒辦法坐在地上,大家都用臺灣很熟悉的蹲坐模式,屁股不著地,圍成一圈在那裡聊天打混,他們稱之為「nongkrong」。這種鬆散的社交模式,讓人與人之間可以平等自由交往,是造成印尼有很多藝術collective的主要原因,其中包括了2023年德國卡塞爾文件展(Documenta)的策展團隊Ruangrupa。

這是陳昱清跟我分享他今年十月去參加2024雅加達雙年展(Jakarta Biennale)的心得。他理著大光頭,露出一副童稚的笑容,現在跟夥伴古伊琳在臺南經營「不存在劇場」,這是一個在臺南巷弄裡的一棟三層樓建築改成的藝術文空間,綜合了實驗、公社、研究與駐村,這裡聚集了不少北漂回來的南部藝術家。

我問他為什麼會想要創造這樣一個空間,他說:「主要是受到疫情的影響,疫情之後我回到臺南,開始思考自己跟藝術的關係,不存在劇場是2021年8月10號創立。我以前是唸舞蹈的,後來讀跨域所,可是我對在舞臺上被觀看的感覺不是那麼好。我開始想像自己可以擁有一種流動的身分,而舞蹈只是我成為自己的一種方式。」

陳昱清與馬來西亞藝術家黃子儇合作《「阿索比 遊び」—不存在劇場遊牧計畫》。(圖片來源:不存在劇場粉絲專頁

他摸摸自己的頭,繼續說:「其實這背後還跟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有關,我感染到那種運動的能量,覺得這個世界是可以改變。但somehow,到了最近幾年,感覺到那時候的能量似乎都變成一種政治正確。本來是要用藝術來思考甚麼是臺灣人,現在卻變得沒有甚麼反叛的空間,變成一個媚俗的大名詞。我很希望能再打開一些解放的空間。」

這讓我聯想到他今年11月在臺南藝術節做的《「阿索比 遊び」—不存在劇場遊牧計畫》,也是一種試圖打開空間的藝術介入。陳昱清與馬來西亞藝術家黃子儇合作,後者用藍白帆布做了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充氣空間裝置,這是以不存在劇場的三樓劇場為範本,複製了一個等比例的藝術空間。他們在藝術節期間,到臺南公園、南門公園與水萍塭公園等公共空間,在那裡放電影、做行為藝術、辦讀書會與音樂會。他解釋,阿索比是日文,意思是「遊び」(あそび, asobi) ,就是指是「玩耍」或「娛樂」,是進行各種休閒或遊戲活動的行為,然後這個字在工程裡,則指的是「間隙」或「遊隙」,用來描述機械零件之間的預留空間或間隙,用來避免器具能正常運作,避免磨損。

2024臺南藝術節《「阿索比 遊び」—不存在劇場遊牧計畫》。(圖片來源:不存在劇場粉絲專頁

很明顯,這個計畫的精神,與雅加達的「nongkrong」也有那麼一點類似。透過鬆散的活動規劃,打破嚴謹的空間界限,透過藝術創造出間隙,讓人與人之間可以自由交流。

「那你到底想做甚麼?」「現在我想做一棵大樹。」「大樹?」「對,因為我在雅加達的時候,我做了一個行為藝術,把自己打扮成一片雲。」他拉了拉自己衣服,繼續說:「現在我想變成一棵樹,可以讓大家可以在樹下乘涼。」

訪問他最後,他跟我說晚點還要去接待一位來自瑞士的聲音藝術家,晚上會在不存在劇場有表演。我問他這是認識朋友嗎?他說不是,這是別人轉介來,他也不認識他,等一下才會真的見到對方。

我感覺到一種類似「nongkrong」的閑散網絡,正在逐漸形成,或許未來會在臺南長成一棵大樹。


本文原刊載於《今藝術&投資》2024年12月號387期

耿一偉( 14篇 )

策展人,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戲劇顧問。(圖片攝影/法國炸影像工作室)

查看評論 (0)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