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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實踐關係性的練習

一種實踐關係性的練習

An Exercise on Practical Relationality

「那甚麼是現場藝術呢?」我問。這時貓又走了過來,這次勻甄很有信心地迅速將牠抱起,說:「現場藝術對我來說,就好像你要去抱一隻陌生的貓一樣,是一種實踐關係性的練習。」

我最近觀察到一個現象,許多年輕藝術家都有跨領域的學習與工作經驗,這讓他們在看待藝術時,角度更為寬廣,規劃人生的方式,也有多樣性的森林路徑。張勻甄就是一個好例子,大學讀外文系,但是熱愛舞蹈,之後在芬蘭赫爾辛基藝術大學就讀「現場藝術與表演研究」(live art and performance studies)碩士學程。去年拿到學位回國後,她在一家美術館擔任研究組的國際事務專員。我問她,對這樣的行政工作會不會不習慣,她說:「我工作的美術館沒有自己館藏,所以研究組很重視發展新的計畫,開發新的合作案,我覺得這樣的工作其實還滿有挑戰性。」我們碰面的咖啡廳裡養了很多貓,這時有一隻貓飄然經過我們身邊,勻甄看了看,想摸牠,卻沒有貿然動手。

張勻甄在芬蘭森林裡長途步行九天創作錄像《Porotaival》。(圖片來源:張勻甄臉書

目前全球重要美術館如紐約MoMA、巴黎龐畢度藝術中心、首爾國立當代藝術美術館與倫敦泰特美術館,都設有表演部門來負責表演活動的規劃與策展,我問她對這個趨勢的看法,她說:「現場藝術可以從多不同脈絡來看,也可以從美術館經營或反機構的角度,但為什麼美術館需要現場藝術,可能是在擴展展覽的形式,從比較靜態,牽連到有時間安排跟調度,在我就讀的大學,美術學院,他們有一個碩士的名稱是『time and space』,相較以前較傳統的比如雕塑或繪畫的分科,他們學生可以處理錄像或行為藝術。美術館展演的情形,相較劇場的觀演關係,美術館更重視私密與自己觀賞角度的演出,這個表演情境可以有流動的選擇,觀眾就可以自由選擇。關於時間的運用,它可以接近劇場的安排,比如有固定的開始或結束,但也可以處理時間本身,比如選擇日落,如果在美術館,時間可能更長,比如五個小時或更長,時間就可以造成作品意義的改變。」

即使平常要上班,勻甄也沒有放棄創作,我上次看到她的作品,一個名為《Porotaival》的錄像,芬蘭文的意思是馴鹿的路徑,長度約七分鐘,內容來自她在芬蘭森林裡長途步行九天的過程。這個作品也參加了澳門五屆「Rollout Dance Film Festival」舞蹈影像展。「芬蘭的北方,是一個馴鹿的放養地,在走路過程中,會看到馴鹿的毛或軌跡,感官的刺激太震撼,很喜歡過程中接受到的知識,那些植物可以吃,聽覺觸覺的各種感受,所以創作過程中將身體經驗轉化這些想像,像是一個私密的日記,想像自己化為分子,或是植物或是動物。」她說。

看來,北國的自然經驗喚起了她對臺灣環境的好奇,她說:「接下來創作,我想要用這個經驗去延伸,去閱讀與自然書寫相關的文學作品,也會希望自己的靈感也可以來自臺灣的生態環境,進行比較長期的森林見習,去接近水域,去實踐。我也希望今年八月可以跟以前在研究所的同學們,一起在維也納做一個collective的表演。這就是我目前在做的事,繼續跟好友們一起做live的研究,主要是關注個人與集體的恐懼,並探索情緒在表演的價值。」

「那甚麼是現場藝術呢?」我問。這時貓又走了過來,這次勻甄很有信心地迅速將牠抱起,說:「現場藝術對我來說,就好像你要去抱一隻陌生的貓一樣,是一種實踐關係性的練習。」


本文原刊載於《今藝術&投資》2025年4月號391期

耿一偉( 14篇 )

策展人,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戲劇顧問。(圖片攝影/法國炸影像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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