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嘉德2017春拍29.39億元人民幣完美落幕（上）

6月上旬，北京保利、匡時國際兩大巨頭方於北京首輪春季拍賣會分別繳出人民幣24億元及13.3億元的成績（以下幣值皆為人民幣）。至於一向率先舉槌的中國嘉德則因受到「一帶一路」會議之影響而延至6月底開拍，然此姍姍來遲的春拍之結果卻令人相當振奮：除了其總成交額29.39億元較去年同期增長了34％，備受矚目的「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專場亦於5小時狂掃16.66億元，創下亞洲拍賣史上成交額最高專場的紀錄；另外，本季春拍也有三件拍品突破億元大關、六件拍品成交價逾5000萬元，此番成績對近年低迷的中國藝術市場無疑是一劑強心針。

2017年中國嘉德春拍於6月19日正式開跑，本季「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簡稱「大觀之夜」）共推出104件近現代書畫精品以及36件古代書畫佳作，成交率達81％，總成交額為16.66億元。其中，超過億元的作品有三件，分別為黃賓虹〈黃山湯口〉、潘天壽〈耕罷〉和宋高宗等〈四朝宸翰─宋高宗等南宋皇帝御筆〉；超過千萬元成交的拍品也有24件。另外，黃賓虹〈黃山湯口〉成交價3.45億元、沈曾植〈行書七言聯〉成交價598萬元、唐岱〈仿關仝溪山雪霽圖〉成交價3450萬元、趙之謙〈異魚圖〉成交價2530萬元，都打破了畫家個人作品成交紀錄，成績相當亮眼。

中國嘉德「大觀之夜」從2011年開始至今的七年時間裡，舉辦了14場拍賣，從最初的頂級高價拍品，到今天內容愈來愈豐富多元，早已成為業內的風向標。2011年度大觀之夜兩季拍賣均取得了超過10億元的成交額，中間經過了2012至2015年的深度調整期，成交額都在5億～6億元上下浮動，到2016年春拍數量較往年增加了20％，單場成交額突破至11.14億元，同年秋拍的成交額也來到9.29億元。2017年春拍「大觀之夜」16.66億的成交額，不僅超出去年同期達50％之多，同時單場三件拍品破億元、五件拍品超過5000萬元，在中國嘉德拍賣史上留下傲人的新頁。

「大觀之夜」近現代書畫專場本次共上拍104件，拍品中雖以黃賓虹、潘天壽、李可染的三幅巨作最引人關注，但其他拍品實力亦不容小覷。本專場從書法作品起拍，14件書法和信劄除了梁啟超〈致周希哲函〉未達到最低估價流拍，其餘全部成交。近現代繪畫拍品則從林風眠〈讀書仕女〉開始，至李可染〈雄關漫道〉以7650萬元成交，達到一個小高潮。隨後張大千多幅拍品先後舉槌，除〈仿石溪山水〉流拍，其餘全部成交，其中〈魚籃觀音〉以2530萬元成交。拍前備受矚目的徐悲鴻專題除了〈貓石圖〉流拍，其餘全部成交，其中過千萬元作品有四件，分別為〈喜氣〉以1782.5萬元成交、〈躍進〉以2357.5萬元成交、〈乾坤崢嶸〉以1840萬元成交、〈蜀婦汲水圖〉以1380萬元成交。隨後傅抱石的幾件作品也都取得了理想的拍賣成績，而關山月難得一見的巨幅精品〈風雨千秋泰嶽松〉，以4000萬元起拍，叫至4950萬元流拍，令人唏噓不已。來到中場，明星拍品黃賓虹〈黃山湯口〉掀起了拍賣最高潮，以3.45億元成交。之後拍賣市場的常勝軍齊白石、吳昌碩、黃胄等人的作品，也都拍出了高於預期的價格。潘天壽巨幅作品〈耕罷〉，經過多輪競拍，最終以1.5893億元成交。本場最後一件拍品為傅抱石〈早隨煙月上荷塘〉，以2000萬元起拍，最終以8050萬元成交，為「大觀之夜」近現代專場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最終總成交額為11.52億元。以下就本場重要拍品做一分析。

本季「大觀之夜」焦點拍品〈黃山湯口〉是黃賓虹92歲集大成之作，也是他繪畫生涯中的絕筆巨製。作品筆力雄健，以草篆筆法出之；破墨、漬墨、宿墨並用，多次鋪水，濃淡乾濕墨繁皴密點，將黃賓虹的「五筆七墨」理論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該作品出版著錄頗多，曾為黃賓虹摯友陳叔通舊藏，後曾入藏故宮博物院。此作以7200萬元起拍，隨後價格一路上揚，很快突破億元大關，經過20多分鐘的拉鋸戰，場內中區的一位買家喊出「3億元」的價格，經過一陣喧嘩後的寂靜，最終以3億元落槌，加上佣金成交價為3.45億元，由山東雷丁新能源汽車集團新貴藏家納入囊中。黃賓虹作品進入市場20多年，始終未突破億元大關，此前最高價拍品為2014年嘉德春拍中以6267.5萬元成交的〈南高峰小景圖〉。本次〈黃山湯口〉不僅刷新了黃賓虹的拍賣成交紀錄，回歸作品應有價值，也寫下了今年以來全球最貴中國藝術品之紀錄。

作於1958年的〈耕罷〉，創作於1950年代中期至1960年代中期潘天壽個人藝術生涯的全盛時期。占據畫面三分之二面積的石頭是典型的「潘公石」樣式，以強勁的方折線條勾勒，大面積留白，只在石之右上與左下以松枝和雜花點綴。畫面主體大水牛的身體則用乾筆淡墨畫出，牛角與牛頭細部以有力的線條寫出水牛堅韌的性情。水牛是潘天壽喜愛表現的題材之一，其以水牛入畫的作品存世者有四件，兩橫幅一為1949年本，亦題「耕罷」，現為寧海縣文物管理委員會藏；一本為潘天壽紀念館藏。兩豎幅一為本幅，篆書「耕罷」；一為1961年本，為私人收藏。本件〈耕罷〉為新加坡「賜荃堂」舊藏，後入新疆「雪蓮堂」，2008年曾在朵雲軒拍出1176萬元高價，此次再度現身「大觀之夜」，引起了藏家的高度關注。作品從8800萬元起拍，經過多輪競價，最終以1.5893億元成交，相比先前拍出的價格，其市場價值增長了十幾倍。截至目前，潘天壽共有三件作品突破億元大關，另外兩件分別是2015年在嘉德秋拍以2.7945億元成交的〈鷹石山花圖〉，和同年12月在上海嘉禾以1.15億元成交的〈鷹石圖〉。

〈雄關漫道〉是李可染的「紅色山水」代表作之一，以毛澤東詞為靈感創作，但打破原有詩句的限制，用紀念碑式的山峰、丹陽暖赭的色調、綿延的蒼山、招展的紅旗、士氣昂揚的隊伍，傳達詩詞中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並用積墨技法營造雄渾厚重的視覺效果；設色則以墨調和朱膘、赭石，筆調暖意中見沉著厚實，凸顯了「殘陽如血」的意境。嘉德在此次春拍之前曾拍過李可染四幅過億作品，均為其1950至1970年代繪製、備受市場青睞的紅色題材經典之作。其中，最高價之〈萬山紅遍〉於2015年11月之大觀之夜以1.84億元成交，引起極大轟動。本幅〈雄關漫道〉在1964年完成後即作為「國禮」送往北美，直至2007年10月釋出，經香港蘇富比秋拍以1175.15萬港元拍出；本次重現「大觀之夜」，以5500萬元起拍，引發買家激烈爭奪，最終以8797.5萬元成交，表明大師巨作是藝術市場上永恆的主角。

相較於「大觀之夜」近現代書畫專場的亮麗演出，古代書畫專場則是表現平穩，本季共上拍36件（撤拍一件），總成交額達5.1382億元，成交率為75％。古書畫專場以何紹基專題書法作品開始，囊括何氏早、中、晚期九件書法妙品，估價均在28萬～58萬元，在場內買家積極回應下，均以超出預估價成交。緊接著上場的趙之謙的〈異魚圖〉以2530萬元成交，一舉超過了他於2010年成交的〈富貴眉壽〉2408萬元的最高拍賣紀錄。殊為可惜的是，石濤〈荷花〉、法若真〈幽澗古柏〉、蔡羽和陸治〈銷夏灣記．銷夏灣圖〉幾件精品相繼流拍。隨後，吳彬〈十二尊者相〉以6670萬元成交、乾隆〈行書智嚴經〉冊頁以6325萬元成交、宋高宗等南宋四帝〈四朝宸翰〉以1.495億元成交、明人尺牘冊頁以5175萬元成交，使得拍賣現場氣氛高潮迭起，掌聲不斷。接下來傅山的〈四體書法〉卷，此件作品乃經許乃普、靳鞏、俞方皋等舊藏，估價為4500萬～6500萬元，在拍前冀望或可打破傅山〈為毓青詞丈作詩〉4872萬元的最高拍賣價，然而3800萬元起拍後，無人應價，最終以流拍收場。值得一提的是，「大觀之夜」古書畫拍場後段匯集了四件清宮《石渠寶笈》著錄作品：唐岱〈仿關仝溪山雪霽圖〉、董其昌〈行書葉向高《龍神感應記》〉、董其昌〈仿大癡山水〉、方椿年（傳）〈瑤池獻壽〉，均為手卷形式。其中，〈仿關仝溪山雪霽圖〉以3450萬元成交，〈瑤池獻壽〉以1955萬元成交，而董其昌的兩件作品則不幸流拍。

「大觀之夜」古畫專場最大的亮點無疑是〈四朝宸翰─宋高宗等南宋皇帝御筆〉。這件集合了南宋四位皇帝所書的團扇和斗方作品，以8800萬元起拍，一開拍便受到買家追捧，最終以1.495億元成交。南宋皇帝的文學修養與藝術才情都很高，但流傳墨蹟很少，且大部分題在同時代畫家作品對幅，並多已入藏海內外知名博物館等公立機構，流通於市場者很少。據徐邦達〈南宋帝后題畫書與院畫〉一文研究，〈四朝宸翰〉手卷中之趙構書跡為僅見存世十件真跡之一。本卷作品每幅後均有翁方綱的考證與鑑賞，根據題跋及鑑藏印，可知此件作品曾被潘延齡、程琦收藏，之後長期流落海外，曾被日本藤井有鄰館收藏，如今回歸中國藝術市場，可謂收藏界一大幸事。

本場第二高價者為吳彬〈十二尊者相〉，以4200萬元起拍，經過激烈競爭，最終以6670萬元成交。吳彬善畫道釋人物，為晚明人物畫的中興畫家之一。本件〈十二尊者相〉人物臉部刻畫精細、表情生動，衣紋用高古游絲描，線條圓潤，畫雲亦用筆細密而厚實，畫面裝飾意味強烈。本卷作品經項源、李恩慶、李佐賢、邵松年、汪士元、張鴻浩、徐宗浩鑑藏，累見著錄，為市場難得一見精品。

本場第三與第四高價均為書法作品，即乾隆皇帝御筆〈行書智嚴經〉與明人尺牘冊頁，開拍前即引人關注。其中，〈行書智嚴經〉共36開，每開十行，每行15字，文字達5000餘字，是乾隆皇帝為自己六旬萬壽御筆親書，為其書法代表作。本拍品以4200萬元起拍，6325萬元成交。明人尺牘冊頁則是集明代名臣、學者、詩人、書畫家楊榮、李東陽、徐有貞、李應禎、吳寬、祝允明、文徵明、陸深、王寵、董其昌、黃道周、倪元璐等共計68家書翰信劄85通。內容涉及政事、藝文、友朋酬答和生活瑣事等社會百態，兼具藝術和文獻價值。本作以4000萬元起拍，最後不負眾望，以5175萬元成交。

本場第五高價為清代宮廷畫家唐岱的〈仿關仝溪山雪霽圖〉，以3450萬元成交。本件拍品被溥儀帶出宮後流落民間，後為張大千所得，是唐岱傳世精品之作。在此之前，唐岱的12開冊頁〈閒居高行〉曾於2007年佳士得香港秋拍中以794.35萬港元成交，創其個人作品拍賣紀錄，本次拍賣之〈仿關仝溪山雪霽圖〉又再刷新該一拍賣紀錄。

綜觀本次大觀之夜古書畫拍場，雖〈四朝宸翰─宋高宗等南宋皇帝御筆〉為破億元拍品，但也有市場人士認為此件手卷的價值仍被低估。某些重要古書畫作品的流拍，也顯示當下市場仍在不斷地調整價格且有待培養新藏家。儘管中國古代書畫藏家忠誠度很高，但對於新入場買家而言，古代書畫的門檻相對較高，如何打破這個壁壘，使得古代書畫作品的內涵和價值得以被藏家真正認識，也是值得市場思考與努力的方向。（文／王芷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