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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傳說:敦煌「披帽地藏」之文本與圖像

地獄傳說:敦煌「披帽地藏」之文本與圖像

Legends of Hell - Texts and Images of “Hooded Ksitigarbha” in Dunhuang

今收藏於大英圖書館的〈道明和尚還魂記〉記錄了一段來自幽冥界的靈異消息。故事發生於襄州開元寺,僧人(道明和尚)面對被閻羅王提取問訊,因對自己修行有信心,所以信步隨黃衣使者到冥間。問訊半天結果烏龍!要擒拿的是「龍興寺」、而非「開元寺」僧人,只因為都叫「道明」因此抓錯。確定抓錯之後,決定放還生路返回陽間。

地藏,其梵文名乃是以拉丁字母轉寫的「Kṣitigarbha」。Kṣiti-為「大地」之意, -garbha為「含藏」之意,故譯為「地藏」。一般談到「地藏菩薩」,就會想到僧人外貌、光頭的造型,事實上地藏的形象曾經出現過大大的變異,這歷史發展上的突變影響至今。

靈驗記果然很威

1900年(清光緒二十六年)6月22日,甘肅敦煌莫高窟隱藏於16窟牆壁內的第17窟「藏經洞」意外被發現,發掘出公元4至11世紀佛經、社會文書、各種文物等超過五萬件。清末各國掠奪盜寶,敦煌寶藏流散四處,而斯坦因第一位進入藏經洞將大量精美敦煌遺書運回英國,今收藏於大英圖書館。其中編號S.3092〈道明和尚還魂記〉(圖1)記錄了一段來自幽冥界的靈異消息。

圖1 敦煌寫本S.3092〈道明和尚還魂記〉正面及背面,大英圖書館藏。

〈道明和尚還魂記〉內容不多,正面第一至八行為〈發願文〉、第九行起為道明和尚還魂經歷:

襄州開元寺僧道明,去大曆十三年二月八日,依本院已時後午前,見二黃衣使者,云:「奉閻羅王敕令,取和尚暫往冥司要對會。」道明自念,出家以來,不虧齋戒,冥司追來,亦何所懼,遂與使者徐步同行,須臾之間,便至衙府。

一開始就點明故事發生於襄州(今湖北省襄陽市)開元寺,僧人(道明和尚)面對被閻羅王提取問訊,因對自己修行有信心,所以信步隨黃衣使者到冥間。

使者先入奏閻羅王:「臣奉敕令取襄州開元寺僧道明,其僧見到,謹取進旨」。王即喚入,再三詢問:「據此儀表,不合追來,審勘寺額法名,莫令追擾善人,妨修道業。」有一主將狀奏閻羅王:「臣當司所追,是龍興寺僧道明,其寺額不同,伏請放還生路。」

問訊半天結果烏龍!要擒拿的是「龍興寺」、而非「開元寺」僧人,只因為都叫「道明」因此抓錯。確定抓錯之後,決定放還生路返回陽間。

道明既蒙洗雪,情地壑然。辭王欲歸人世,舉頭四顧,見一禪僧,目比青蓮,面如滿月,寶連承足,瓔珞莊嚴,錫振金環,衲裁雲水。

菩薩問道明:「汝識吾否?」
道明曰:「耳目凡殘,不識尊容。」

「汝熟視之,吾是地藏也。彼處形容與此不同,如何?閻浮提形□(容)□襴,手持志(至)寶,露頂不覆,垂珠花纓,此傳之者謬□(也)!□殿堂亦吝焉。閻浮提眾生多不相識,汝子(仔)細觀我□□色短長,一一分明,傳之於世。汝勸一切眾生,念吾真言,□□啼耶。聞吾名者,罪消滅;見吾形者,福生。於此殿□□者,我誓必當相救。」

這段是絕對關鍵所在,道明和尚認不出來的這位陰間人士,竟直接開口表明自己就是「地藏」,還附帶說明人世間所看到的地藏和此處幽冥間所看到的形象是不一樣的!甚至說人世間所流傳那種「光頭」(露頂不覆)形象的地藏,其實是畫錯的!

道明既蒙誨誘,喜行(形)難□,□□虔誠,慚荷恩德。臨欲辭去,再視尊容,乃觀□□(金毛)師(獅)子。

道明問菩薩「此是何畜也,敢近聖賢?傳寫之時,要知來處。」

「想汝不識,此是大聖文殊菩薩化見(現)在身,共吾同在幽冥,救諸苦難。」道明便去。

道明和尚似乎並未因平日所拜的地藏形象錯誤而產生心理陰影,受到叮嚀後反而仔細觀察,以便傳授世人知悉。然後發現地藏身邊有一隻動物小夥伴,問清楚這隻金毛獅子原來不是什麼畜生,竟然是「文殊菩薩」化現,在幽冥界和地藏一起守護。

剎那之間,至本州院內,再蘇(甦)息,彼會(繪)列丹青,圖寫真容,流傳於世。

話說一瞬間道明和尚就從陰間返還陽世,死而復生。甦醒後的道明和尚重新繪製真正的地藏形象流傳世間。

〈道明和尚還魂記〉靈驗記究竟為何時出現?根據文本中所提及的時間、地點,至少知道地名改為「襄州」在758年之後、「大曆十三年」是778年、唐代宗的第三個年號─這是故事中的時空。估計〈道明和尚還魂記〉出現的時間點更晚一些,松本榮一認為從文字來判斷像五代的文書,由於敦煌壁畫最早是五代之作,筆者也認為文本可能在五代出現。

〈道明和尚還魂記〉最大的魅力在於:這是一個穿梭陰陽界的故事,重點是還由地藏本人自己開口糾錯!且附帶隱藏版的利益:將來世人在幽冥界見此真容,地藏必定出手相救!靈驗記很威之處就在於,有種祕密傳播的力量,畢竟是來自地獄的傳說訊息,寧可信其有!

地藏「披帽」爆款新上市

〈道明和尚還魂記〉首先值得關注的是地藏說畫錯的關鍵句「露頂不覆」─所以我們可以想見所謂正確造型,一定會避免這個問題。其次,道明和尚這次穿越,親眼目睹的地藏真容為「禪僧」,這是概略的形象理解,而「寶連承足,瓔珞莊嚴,錫振金環,衲裁雲水」,可掌握到形象設計是腳下有蓮花、手持錫杖(還有「金環」)、且穿僧人百衲衣(諸多補綻那種)。

敦煌藏經洞出土不少件披帽地藏絹畫,我認為可分為三類:

A類:披帽地藏只是配角或雙主尊之一

〈法藏MG.17659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圖〉(圖2、3)

圖2 〈法藏MG.17659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圖3 〈法藏MG.17659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圖〉右下角(披帽地藏)。

此圖除有珍貴太平興國六年(981)紀年,特別是右下角出現的「披帽地藏」。我們仔細觀看這幅剛開始發展的披帽地藏。「披帽」部分:前額頭頂上有巾布披至肩膀,頭巾有橘、紅兩層顏色,額頂有綠色寶石固定、兩耳際處有綁帶固定,相當華麗!「衣著」部分:格子衣紋是為了表現僧人服裝上補丁的百衲衣。「持物」部分:左手錫杖、右手寶珠(有一圈火焰)。「坐姿、座具」部分:坐於一朵大蓮花之上,一腿盤坐、一腿下垂─裸足有小蓮花像拖鞋承托,非常有意思,也符合地獄中所見「寶蓮承足」。「脅侍」部分:披帽地藏一側是光頭僧人形的「道明和尚」(榜題:「道明和尚却返時」)、一側是「金毛獅子」(榜題:「金毛師子助聖時」)。此幅主尊還是千手千眼觀音,顯然披帽地藏才開始發展。

〈法藏EO.3644十一面觀音、披帽地藏十王圖〉(圖4、5)

左 圖4 〈法藏ED.3644十一面觀音、披帽地藏十王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右 圖5 〈法藏ED.3644十一面觀音、披帽地藏十王圖〉披帽地藏部分。

此圖畫面中央一張大供桌,供桌之上是十一面觀音和披帽地藏並置;供桌之下是道明和尚(仰頭望著雙主尊)和金毛獅子。再下方則是幽冥界的十王,此幅雖已搭配十王,但披帽地藏尚未獨當一面。

此幅與前幅相同的是:披帽都相當華麗,披帽的型態也類似,皆前後兩層披巾、額上有寶石、耳際兩側綁帶固定、下垂至肩部;持物也是錫杖與寶珠(一樣外圍有火焰);亦端坐大蓮花之上。但不同之處在於:此幅的持物的前幅是左右交換,此「左寶珠、右錫杖」才是後來披帽地藏的型態;此幅坐姿則是雙腿交叉盤坐,並沒有一腳下垂(所以也就沒有小蓮花拖鞋了)─這些情況顯示出披帽地藏的型態尚未固定下來。

〈法藏EO.3580淨土圖、披帽地藏十王圖〉(圖6、7)

左 圖6 〈法藏EO.3580淨土圖、披帽地藏十王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右 圖7 〈法藏EO.3580淨土圖、披帽地藏十王圖〉披帽地藏部分。

這一幅由上下兩部分組合:上方是淨土三尊像,下方則是披帽地藏的世界。地藏後方是六道輪迴,座下緊鄰道明和尚和金毛獅子,兩側布滿十王。值得注意的是,畫面雖分上下兩部分,顯然下方披帽地藏更是畫面的中心,全圖寓意著通過下方披帽地藏的護佑,眾生得以上升至佛國淨土。此圖中地藏的「披帽」,更強調耳際寬大的綁帶固定。而左手所持的「寶珠」並無火焰,是單純的白色裸珠。

B類:披帽地藏躍升為單一主尊

〈英藏SP.4披帽地藏圖〉、
〈英藏SP.19披帽地藏圖〉(圖8、9)

(大英博物館館藏編號1919,0101,0.4、1919,0101,0.19)

左 圖8 〈英藏SP.4披帽地藏圖〉線描圖,原件藏於大英博物館藏。
右 圖9 〈英藏SP.19披帽地藏圖〉線描圖,原件藏於大英博物館藏。

都是單獨以披帽地藏為主尊,SP.4披帽地藏這幅,除了下方供養人外,只有披帽地藏單獨描繪。披帽地藏頭部是紅色的披巾、百衲衣紋,地藏身後的一圈頭光和一圈身光都描繪精美,但因為全部繪製的尊像只有披帽地藏,因此顯得單調,四周都還繪製上小花裝飾。而SP.19則是地藏身後有簡單六道輪迴、兩側各一位脅侍菩薩,但顯然畫面仍顯單調,因此在空位處補上數朵小花裝飾。

英藏SP.19此幅絹畫值得注意的是,有主榜題記載繪製披帽地藏的原因:「染患疾未得痊病」,擔心「恐墮於五趣之中」,故作此功德;榜題尚提及「錫杖」和「寶珠」的功能:「錫震動地獄生蓮,珠耀迷途還同淨土」,顯示這兩種持物為當時認知披帽地藏的基本配備。

有意思的是:此英藏SP.19留有珍貴「北宋建隆四年」(963)紀年,此時間點,比之於前述B類〈法藏MG.17659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圖〉(見圖2、圖3)「北宋太平興國六年」(981)紀年,在時間上其實還更早。筆者認為,這些現象剛好反映出:披帽地藏與其他主尊搭配或成為單一主尊,並非完全是B模式取代A模式,顯示仍處於多元嘗試的階段,而非定式。

這點可從另一幅〈法藏EO.1173千手千眼觀音與披帽地藏十王圖〉(圖10、11)理解。此圖由上方「千手千眼觀音」與下方「披帽地藏」兩部分綴合而成,下圖披帽地藏主尊居中,兩側判官與十王、金毛獅子環繞,底下供養人,構圖十分完整(圖12)。事實上兩圖各自都有邊界裝飾框,獨立成圖都沒有問題。那麼,合在一起就是前述A類雙主尊、分開即B類披帽地藏為單獨主尊,在披帽地藏發展過程中,這兩種都是供養人出資可選擇繪製的型態,可見發展時間點可能是重疊的。

左 圖10 〈法藏EO.1173千手千眼觀音與披帽地藏十王圖〉上半部(千手千眼觀音),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右 圖11 〈法藏EO.1173千手千眼觀音與披帽地藏十王圖〉下半部(披帽地藏)。
圖12 〈法藏EO.1173千手千眼觀音與披帽地藏十王圖〉披帽地藏部分母題分布示意圖。

〈法藏MG.17664 披帽地藏圖〉(圖13、14)

左 圖13 〈法藏MG.17664 披帽地藏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右 圖14 〈法藏MG.17664 披帽地藏圖〉披帽的型態。

在前述法藏EO.1173中可發現地藏披帽耳際上的綁帶,開始打成一朵團花貌;到了此幅地藏的披帽造型有更大的改變,先前披巾的型態被改以貝雷帽的造型,兩側耳際更以蝴蝶結的型態綁帶。亦即,似乎不斷有更爆款的披帽造型推出,只是這款似乎曇花一現,後來沒有繼承。

C類:披帽地藏與十王是流行當道的組合

〈英藏SP.23 披帽地藏十王圖〉(圖15)

圖15 〈英藏SP.23 披帽地藏十王圖〉,大英博物館藏。圖/The History Collection/Alamy Stock Photo。

本圖以披帽地藏為中心、座下有道明和尚與金毛獅子。此外,兩側以十王環繞的方式構圖,則是加入當時流行的另一也描述到地獄的文本《佛說閻羅王授記四眾預修生七往生凈土經》中描述地獄中亡者通過十王的順序:「一七日秦廣王、二七日初江王、三七日宋帝王、四七日五官王、五七日閻羅王、六七日變成王、七七日大山王、百日平等王、一年都市王、三年五道轉輪王」。

十王中在亡者通過閻羅王時得通過有「業鏡」的測試,業鏡會映照出生前所做的善惡事(「五七閻王息諍聲,罪人心恨未甘情。策髮仰頭看業鏡,始知先世事分」)。畫面中,亡者雙手被箝制於長枷(刑具),但業鏡中照出的卻是亡者生前正舉刀殺牛的畫面。此圖利用第五過閻羅王剛好是地藏右側最底,過渡地藏左側最底的第六變成王,巧妙運用底部空間描繪出此場景。

〈法藏MG.17662披帽地藏十王圖〉(圖16)

圖16 〈法藏MG.17662披帽地藏十王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本圖有珍貴的「北宋太平興國八年」(983)題記,也是披帽地藏主尊、十王環繞一圈的繪製方式,且下方四位判官清楚羅列,亡者的地獄行旅路線清楚(圖17)。

圖17 〈法藏MG.17662披帽地藏十王圖〉母題分布示意圖。

值得注意的是,畫面下方主榜題兩側,一邊是供養人所特定要求繪製的亡者、一邊是引路菩薩(圖18,榜題:「南无引路菩薩」),全圖的繪製意涵鮮明:祈請引路菩薩帶領亡者至披帽地藏坐鎮幽冥界,在通過十王審判考核時能安然過關。

圖18 〈法藏MG.17662披帽地藏十王圖〉,引路菩薩。

〈法藏MG.17795披帽地藏十王圖〉、〈法藏MG.17793披帽地藏十王圖〉(圖19、20)

左 圖19 〈法藏MG.17795披帽地藏十王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右 圖20 〈法藏MG.17793披帽地藏十王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這兩幅構圖類似,都是披帽地藏居中、十王環繞,且畫面同樣已發展到簡化的構圖。但有幾點仍值得關注:

  1. 披帽再度更新款:披帽地藏剛開始出現時,前後兩層不同花色的披巾,至此已經是整個頭巾是一個花色、僅在耳際綁帶處才不同花色。
  2. 寶蓮承足可以來一雙:披帽地藏若非盤腿,而是一腳下垂,裸足之下一定有蓮花承托;但是此法藏MG.17795(圖21)雖然地藏只有一腳下垂,但下方擺好的已經不是一朵蓮花而已,是連另一腳蓮花拖鞋都準備好啦!
  3. 披帽地藏小夥伴開始單飛:〈道明和尚還魂記〉流傳後,一直作為披帽地藏脅侍意義的道明和尚、金毛獅子兩位小夥伴,我們可以發現或僅存「金毛獅子」(圖21,在供桌下方)、或僅存「道明和尚」混入披帽地藏群組中(圖22,道明和尚合掌置身於十王、判官、善惡童子間不再鮮明獨立)。

〈法藏MG.17794披帽地藏十王圖〉(圖21)

此圖最亮眼之處在於:披帽地藏不再居中、而是位於畫面左側構圖;十王和判官則擠在畫面右側、右側最上端則是已受超渡生天的亡者圖像。此外,披帽的造型持續進化,此地藏已有點搖滾頭巾(直接綁帶在後腦杓)的型態了!

圖21 〈法藏MG.17794披帽地藏十王圖〉,法國吉美博物館藏。

〈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F1935.11披帽地藏〉(圖22)

圖22 〈F1935.11披帽地藏〉,弗利爾美術館藏。

此圖可能是敦煌披帽地藏最特殊的一幅,地藏不但位居畫面左側,且有一條河(奈河)分隔兩岸,彼岸的披帽地藏側身而坐(腳下不是蓮花、而是夾腳拖)。地藏兩側,一側是道明和尚(榜題:「道明和尚」)與金毛獅子;另一側則是新出現的角色─頭戴鳳翅兜鍪、身著鎧甲的五道將軍(榜題:「五道將軍」)。然後我們驚訝地發現:地藏持物左手還是「寶珠」、但右手已經無持物─因為地藏竟然將自己的持物將交給五道將軍,只見五道將軍直挺挺握住「錫杖」,而將軍自己的弓箭則置於身後。

此新鮮的構圖,所增添的新角色「五道將軍」,其實就是原先十王中,亡者在第三年通過的「五道轉輪王」。在此圖中則代表十王,作為唯一繪製彰顯的角色。事實上日後十王並未消失,至今仍方興未艾;另一方面,流傳至今臺灣寺廟中所描繪的過十王殿圖像中,五道將軍仍會特別被強調。

說起來此圖輾轉流落多手:1900年藏經洞被發現,1902年王道士從藏經洞中挑選幾件精品送給縣令汪宗翰,其中就包括此圖。汪宗翰1904年又轉送給甘肅著名金石學家葉昌熾,接著又轉手福州、浙江,然後輾轉流落日本、紐約,最後由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購買收藏。

值得注意的是畫面下方主榜題右側有一女供養人,榜題「故大朝大于闐金玉國天公主李氏供養」。李氏是于闐國王李聖天(912-966)第三女(天公主),嫁予歸義軍節度使曹延祿。榜題顯示此時天公主已往生(榜題:「南无地藏菩薩忌日畫施」)。顯示出披帽地藏對於亡者護佑、供養人布施畫作的功德,是包括敦煌的統治階層都深信不疑的。

披帽地藏影響至今方興未艾

披帽地藏由〈道明和尚還魂記〉靈驗記文本發展出圖像,大約產生於五代,宋代達到高峰,至今仍方興未艾。

第一種是承襲「披帽」造型:如日本靜嘉堂(高麗時代,14世紀)所收藏〈地獄十王圖〉,主尊即披帽地藏,並結合「十王」。韓國地區也有披帽地藏的流傳。

第二種則是主尊採用原先「光頭」僧人形的地藏,但在持物的部分,則結合披帽地藏時才形成固定左「寶珠」、右「錫杖」的型態。而在脅侍小夥伴部分,隨著時代發展進一步區分兩個系統——a「金毛獅子」被地藏收下逐漸成為坐騎、b「道明和尚」在明清時代與「閔公」另外成團。亦即第二種的地藏雖不再披帽,但其實從持物、坐騎都已進行幽冥系之內在整合了。


(本文出自《典藏.古美術》389期〈地獄傳說:敦煌「披帽地藏」之文本與圖像〉,作者:簡佩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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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佩琦( 1篇 )

靜宜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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