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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的分而治之?以《這不是個大使館》為例

新時代的分而治之?以《這不是個大使館》為例

Divide and Conquer in the New Era? A Look at “This is not an Embassy”

本劇所創造的邊界地帶,確實暫時鬆綁了人們連日常生活都無法逃避的表態律令;本地觀眾熱切的廣大反響,也無非是對此一律令的反叛、顛覆,另一種民主假期。但是,相較於地緣政治上半永久化的例外狀態,劇場眾聲喧嘩的例外只是更暫時的存在。最終,後者究竟是為我們開啟了對前者的反思;或只是讓我們從翻譯、落地到觀劇之中,加入了在全球說好「臺灣故事」、「臺灣之光」回到故鄉的又一場國族狂歡?

2016年,文學評論家夏濟安的遺作《黑暗的閘門:中國左翼文學運動研究》終於等到完整的中文譯本。透過細膩爬梳瞿秋白、魯迅等作家的人性線索,批評他們對黨性號令的無可抵禦,這本書直指美學與政治的不可並存,斷言「政權」必將壓倒「筆權」。然而,夏濟安沒有看見的是,未來的學者將重塑與逆寫其文論在反共意識形態下的生產軌跡;他恐怕也很難預料:有一種美學,可以如此逼近特定的政治,如此以政治為美。

「美得很政治」,甚至「政治得很美」,這是可能的嗎?不只是梅丁衍、姚瑞中等人早先完成的當代藝術作品,近幾年來的表演藝術圈也躍躍欲試,通過歷史的主題、融合傳統與當代,試著為政治言說創造一種表達形式,一種可以憑依附體的美學對象。有賴於簡明俐落的「市場、國家、社會」三分法結構,近期上演的里米尼紀錄劇團《這不是個大使館》,是個同時收穫了觀眾與評論迴響的好作品。更重要的是,本劇打破了佇立在劇場和社會間的第五面高牆,同樣直面著政治。在這一片讚譽聲中,我卻不禁想起夏濟安,只要我們稍稍修改他的命題——政治與美學並非不能共存,只是各自都需要一點冷戰、國族或地緣的前綴與變形。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這不是個大使館》,正是地緣政治與國族美學緊密相繫的絕佳案例。究竟本劇在臺灣的演出,和其他地方的巡演有何不同?在臺灣所收穫的好評,究竟來自內部或外部的哪些動力?更進一步來說,一部探討國際關係的國際合製作品,究竟在什麼意義上為我們釐清了,或又只是掉入各種冠以「國家」、「國族」的概念所潛藏的問題?為了繞開投射的陷阱,也為了不被被動地涵括進三分法下的任一群臺灣(評論)人,我將在其他評論的基礎之上,更後設地嘗試從否定性、感覺結構、邊界地帶、小國主義,乃至於劇場與國族主義治理的關係,來展開這一整組提問。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從否定出發

在為人詬病的代言之前(註1),《這不是個大使館》的創作形式,還有「否定」。否定的第一個層次是劇場本身的虛構:觀眾直面的對白再怎麼熨貼於真實經歷,仍不過是一連串受到精密調度的無害意外。正因為是戲,所以不必從頭開始打造一座大使館。在高度貼合敘事內容的寫實佈景、多層投影與取樣配樂等技術加持下,完整的表演得以成立。另一方面,演員也清楚而堅定地對這種幻覺說不——因為這裡是劇場,台上的使節、台下的貴賓,以及右舞台階梯旁的大使館招牌,全都是暫時性的存在,演出也必然只能創造一個當下時空限定的(非)大使館,這也就進入否定的第二個層次。

在「是戲劇對白而不是真實對話」與「是劇院不是大使館」的兩層否定之外,本劇的成立基礎也建立在往往以是非題出現的臺灣地位問題:臺灣是/不是個國家、臺灣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因為選擇的時日尚未到來,本劇並未對這些命題的潛在選項作出明確表態,而是將這些命題的政治張力轉以技術、情節與對白等劇作張力的形式表現出來。

打造邊界地帶

從對戲劇性的否定出發,加以紀錄劇場、素人演員、生命敘事的形式,本劇挑戰的不只是第四面牆。透過重合、懸置劇場與共同體建構過程中的排他性,本劇也創造出一個非日常的、各種立場都得以言說的邊界地帶:具有一定活動厚度,讓正反意見可以並存,也讓劇場可以開演的空間。「是劇場而不是真實」,讓吳建國與郭家佑能夠針鋒相對地「我不同意」,也讓王思雅能夠保持距離地「不予置評」。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在這些立場的互別苗頭之外,觀眾卻同時能發現某種共識。事實上,興建一座大使館,正是「王思雅=市場=維持現狀派」、「吳建國=國家=中華民國派」、「郭家佑=社會=臺灣獨立派」三者間的共識——這正是本劇最大的優勢。之所以說是優勢,是因為這種邊界地帶很難真正地穩定存在於臺灣內部。畢竟,省籍、原漢、藍綠、統獨等難以彌合的差異普遍地充填了各種言說場域,這些差異更被地緣政治的矛盾——中國與美國之間就貿易、軍事、政治、社會、媒介等全方面角力的準戰爭狀態——所貫穿、強化。

小至與計程車司機的尷尬閒聊,大至立法院殿堂內的法案辯論,每個臺灣人的每個生活場景裡,這些極端分裂的命題難以忽視地如影隨形。作為避風港的家庭也可能是衝突迸發的原初場景,每個人幾乎沒有絕對安全的後台可以靜待復原和療傷。所謂的「現狀」並不代表和平,或應該說這種和平僅止於表面,是以共同體內部不斷發生的局部斷裂作為代價所換得的。也只有在觀眾席的黑暗的保護下,我們才能將自己投射在這場交鋒之中,找到一絲確信、慶幸的安全感。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感覺結構的推移

立場並陳的不表態——這可以說是滑溜、也可以說是聰明的特徵,讓某些對創作者立場的揣測難以立足。例如,吳建國演唱《中華民國頌》、大力揮舞國旗,之所以舞台效果絕佳,並不是因為這是個具說服力或荒謬拙劣的舉動,更不能導出本劇「偏愛華國美學」、「沒有批判大中華意識形態」等粗暴的結論。這種批評不但只是反映了評論者自身的立場,還有可能被簡單地收編到中華民國派以外的「三分之二的觀眾」之中。不論這究竟是真心信仰下的政治行動,抑或是揣摩與詮釋給定角色的表演——換言之,不論吳建國演出的只是他自己,抑或是(可以代言一部分臺灣人的)他的角色,這都不能夠說明觀眾為何如此熱情地嘲弄或投射這些行動。

不如說是理解方式或感覺結構的歷史性轉變,才讓高歌與揮旗成為一種可以投射的表演。時至今日的我們這一代評論人,不但不能閱讀出揮舞中華民國國旗的意涵,甚至只能將後者與統派青年王炳忠在三一八運動中破音的滑稽形象相連。我們不但以為旗幟和銅像一樣,早已成為離地、高懸的純粹象徵物;也難以聆聽劉家昌的《中華民國頌》,理解在風雨飄搖中的自我鼓舞是如何必要。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我們對這一切的不熟悉、感覺上的不對勁,是因為我們和這段歷史存在遙遠的情感距離,所擁有的是另一種解讀能力,能解讀的是另一種符號體系。也因此,比起哀嘆中華民國(派)的花果凋零,我們的警鈴在原住民錄像的放映時更容易放聲大作。但這種能力不應該用來否認,甚至對抗現在還在的一群人。他們能夠理解,也需要這類美學背後的感動——畢竟所謂的現狀,依舊是風雨飄搖。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小」:國家的美學嚮往

但是,這樣舒適的邊界地帶,並不能孤立而永久地存在。這不只是因為劇場無從複製的臨場感與身體感,更是因為本劇特殊的國際合製關係,及其所影射的地緣政治想像與連結。亦有劇評人注意到,透過瑞士洛桑維蒂劇院的加入,瑞士本身的中立國屬性既成為臺灣國際地位的一種渴望,同時也被捲進了質疑與批判的範圍之中。(註2)不論英國脫歐、敘利亞難民,乃至於近年來的俄烏戰爭和以巴衝突,戰後的歐洲共同體雖不比兩岸來得緊張,卻也深陷危機之中,瑞士也無法置身事外(例如,在俄羅斯的威脅之下,重新考慮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可能性)。透過旁觀遠方衝突的痛苦,來消解內部安全的危機感,以重建歐洲在民主國家系譜中的先驅地位和自信心,這也是歐洲觀眾能夠欣賞本劇的原因之一。

對中立的嚮往,是從臺灣的另一項地緣政治屬性——「小」而來。在古典的國際關係學說中,「小」意味著孤立、封閉或資源有限,且總是為週邊的「大」所左右,是個暗示搖擺或投機的負面標籤。然而,作為後現代主義的副產品之一,當大政治與大敘事紛紛被宣告失效時,「小」卻重新獲得了進步的意涵。在地緣政治上,小國主義將搖擺重新翻譯為彈性外交,並使科索沃、新加坡、以色列或瑞士足以作為臺灣的建國典範;在當代藝術中,策展人也往往從小處著眼,既有如馬祖國際藝術島或綠島人權季,強調臺灣作為相對於大陸的小島,有其獨特的島嶼風土與史話;或如剛剛結束的2023年台北雙年展一般,在充斥高上論述的國際雙年展體制中,開創出重返個體、內在、細節,以及尺度彈性的素樸觀看等看似反政治的政治理路。(註3)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大」:殖民主義的隱沒

轉向對小的關注,儘管可以讓觀眾在小與大的對比之中開拓新的視野(註4),但這也反映了某種風險——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促使我們展開對小島、小國或小世界的思考?小世界是怎麼樣鑲嵌在更大的世界之中?大世界的震盪如何同步影響著小世界的穩定?小世界難道真的完全被從大世界中分離開來,以致後者完全無從對前者下手嗎?大世界裡針對階級、種族或性別,乃至於殖民主義與帝國主義所展開的批判手段,難道已經陳舊到無可救藥了嗎?

事實上,本劇導演亦曾有是否會在臺灣遭受「『白人殖民眼光』批判」的擔憂,並聲稱是「盡可能地低頭才保住這顆頭」(註5)。不論這段反省是否發自內心,本劇確實存在低頭也無法完全撇清責任的西方烙印。以在大使館的開幕典禮一段為例,就算回到臺灣演出、絕大多數觀眾也都通曉中文,也就算三位化身為外交官的演員專擅的領域有別,更就算臺灣和瑞士同樣都是多民族與多語言並存的國家,充滿臺灣元素的致詞卻只剩下英語一種。此一改動其實是本劇在回臺首演時,將上半場改為中文演出、英語字幕的結果。儘管這源於字幕速度過快的技術性擔憂,卻也呈現了國際外交場域宰制性的現實。本劇為了成為躍登國際舞台的表演,一如臺灣為了成為具有國際承認地位的國家,不但不能無視或批判,更必須挪用舊帝國與新帝國協力建構的英語霸權。

近年來在研究與策展上時興的「文化冷戰」、「全球南方」等概念(註6),對我們思考這點能帶來獨到的見解。這組研究典範一方面剝除地緣政治與意識形態的重重諜影,指出了冷戰的文化面貌:讓我們看見同為資本主義陣營的美國,如何透過藝文補助、機構與人事佈局來介入亞洲與第三世界的文藝生產。另一方面,也讓我們意識到文化的冷戰性質,使得地緣政治與意識型態深刻地置入作品的內容層次。其結果雖難以用單一的美學特徵描述,卻也讓受到波及的作品,隱約放射著文本分析所難以解讀的政治意涵。就算劇場中的(非)大使館確實無法取代真正由國家設立的大使館,早在文本語言的選用開始,急於「正式發聲」的本劇(註7),連同在背後支持的劇院,早已脫離不了同樣服務於國家的(非)正式外交範疇。(註8)

延伸閱讀|「小世界」的大議題:微觀視角其實沒有比較不政治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或」的假象

基於西方觀眾的關切與對西方藝文市場的品味所進行的選題與選角,也同樣應該受到質疑。誰具有代替觀眾抉擇、向觀眾引介「日常專家」的後設權威?(註9)又是誰能將切入臺灣故事的觀看方式收束在外交議題?(註10)畢竟,殖民主義不只是以顯目的暴力運作,也可以是提供殖民地民眾最善意、最有利的安排——最充分的社會福利,最優質的公共設施,當然還有最好看的戲。除了透過戲劇來設定殖民地的道德、教育、社會與政治議程外,殖民者也透過種族或族群的簡化和分類,植入在國際外交現實中存活、晉升的慾望,乃至於樹立此一慾望所依賴的西方美學等知識體系,從而展現其實力。

對於黑暗中的安全體驗也好,對於小世界的理想嚮往也好,恐怕不能只停留在減去具體領土(「囗」)後的抽象潛能(「或」)。要是我們剝除西方的目光,以中文的造字規則來重新省視「國=囗+或」的等式,「或」指的並不是「一座島嶼的可能性」,而是指內在於國家等共同體的形成過程,不論是國家的統治,或是民眾的反抗殖民或發動異議都不可或缺的干戈、爭執與暴力。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劇場作為分而治之的工具

比起天真地在劇場中想像未來、形成共識,將之視為「團結社會與政治的更大共同點」(註11),我們更應該質疑,為什麼戲劇只能是在受控的衝突之中,預先進行立場劃分、再強行凝聚共識的工具?這種可能的自由,究竟能創造出什麼樣的未來?是持續處在危機與動蕩之中的臺灣主體性的真正實現,抑或不過是(新)冷戰自由主義陣營所許諾的中立幻象?

雖然,本劇所創造的邊界地帶,確實暫時鬆綁了人們連日常生活都無法逃避的表態律令;本地觀眾熱切的廣大反響,也無非是對此一律令的反叛、顛覆,另一種民主假期。但是,相較於地緣政治上半永久化的例外狀態,劇場眾聲喧嘩的例外只是更暫時的存在。最終,後者究竟是為我們開啟了對前者的反思;或只是讓我們從翻譯、落地到觀劇之中,加入了在全球說好「臺灣故事」、「臺灣之光」回到故鄉的又一場國族狂歡?

在熱情與好評之外,我們是不是至少能敬重不同立場的歷史與存在,並以共同生活為前提,視之為政治上的競爭對手;或又只是在觀看與代言之中,挑選著符合自己對臺灣前途看法的立場典型,複製了各種不同立場之間的相對關係,在「不予置評」和「我不同意」的無盡蔓延中,進一步分辨異己也武裝自己。若非前者,本劇恐怕也不過只是無力的模擬聯合國式重演:我們透過遙遠的座席,委由在劇場裡再現著我們的他們,在世界各地的劇院裡,宣揚不可能抵達的團結終章。

里米尼紀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不是個大使館》(This Is Not an Embassy[Made in Taiwan])演出照片。(© Claudia Ndebele,Rimini Protokoll提供)

註1 張又升。2024/04/19。〈「不滿意但還能接受」:《這不是個大使館》的問題〉。ARTalks。檢閱日期:2024/05/03。

註2 黃鼎云。2024/04/30。〈Made in Taiwan or Switzerland?—— 談《這不是個大使館》〉。表演藝術評論台。檢閱日期:2024/05/04。

註3 沈柏逸。2023/12/17。〈世界可以忽然什麼都沒有:2023台北雙年展《小世界》的尺(恥)度政治〉。報導者。檢閱日期:2024/05/05。

註4 陳飛豪。2024/01/22。〈「小世界」的大議題:微觀視角其實沒有比較不政治〉。典藏ARTouch。檢閱日期:2024/05/05;陳正熙。2024/04/30。〈「巨視」與「微觀」之間《這不是個大使館》〉。表演藝術評論台。檢閱日期:2024/05/04。

註5  白斐嵐。2024/04/26。〈讓劇場裡的衝突,帶我們走向更遠的地方——《這不是個大使館》製作分享會側記〉。國家兩廳院。檢閱日期:2024/05/05。

註6  高森信男。2014。〈東南亞/台灣現代美術交流簡史〉。現代美術,172,28-36。

註7  林育立。2024/04/08。〈探討臺灣共同體的基礎和想望──專訪《這不是個大使館》瑞士編導凱吉〉。報導者。檢閱日期:2024/05/15。

註8 事實上,有幾位演員也將本劇的演出視為或操作成非正式的文化外交行動。例如,郭家佑所屬的台灣數位外交協會,除了密切關注本劇在歐洲劇評界的反應外,即與文化部出資的「國際影音串流平台計畫」,委由中華民國官方媒體中央社設立的TaiwanPlus(現已改由公共電視經營,並已在星馬、歐洲與北美落地開播),共同了發起拍攝與放映本劇紀錄片的募資計畫。見台灣數位外交協會的小額募款專頁

註9  引自里米尼紀錄劇團的專書書名。根據書介,日常專家(Experts of the Everyday)指的就是所謂的「素人」,「包括老太太、青少年、失業的航空業人員、落選的市長候選人、越戰老兵、東歐長途貨運司機、印度電話客服人員等等。他們不只在舞台上述說自己的專業與經歷,甚至在卡車中向車上的觀眾介紹行經的景色與貨運業的起落,或者在地球另一端的客服人員透過電話,告訴觀眾似真似假的『歷史』。」然而,這段說法卻沒有注意到,戲劇演出前的議題設定與選角,讓素人所謂的「無(表演)經驗」成為不可能,而是在劇團的縝密控制下完成的。

註10  在兩廳院最初張貼的表演者招募臉書貼文與報名連結中,可以注意到本劇探討的議題是更廣泛的「國家可以如何被再現」。雖並未限縮在由外交從業人員演出(亦接受「表演者、攝影師、作家、音樂工作者、歷史愛好者」),但特別希望瞭解報名者的英文口語能力。

註11  簡恒宇。2024/04/18。〈專訪》舞台劇《這不是個大使館》感動歐洲人 瑞士導演、台灣演員想談這些事〉。風傳媒。檢閱日期:2024/05/19。

張宗坤( 2篇 )

陽明交通大學社會與文化研究所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