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的橋梁
「彩虹在發生」雙人展以「彩虹」意象點題，除了是蘇格蘭日常可見的天象，彩虹亦晴亦雨、晴雨交接的本質同時凸顯了策展的雙重性，以及創作中既矛盾又和諧的構想，恰如李明學所指「It’s a rainy, sunny day. 」。展場地上螢光筆色系的繽紛玩具飛機，漫無目的《滑行》、撞牆、反彈，然後繼續朝向未知航行，彷彿在展場畫上一道無形的彩虹。李明學坦言玩笑時常建立在受嘲諷者的傷害之上，但近期的創作圓融了許多，一改以往優越的幽默姿態，轉向創作元素的雙關、符號隱喻的雙重意義：以錄像結合蠟燭的裝置作品《天使何時會來》為例，同時讓人聯想到宗教儀式性的祈願祝福，以及酒廠避諱火苗、擔心燃爆的安全考量，不禁令人意會「天使」一詞在大眾文化中可以是捎來佳音的信使，卻也同時作為死亡與逝者的代稱。《分享眼淚》則是蕭筑方從當地以「天使税」（Angel’s Share）解釋製酒過程桶中酒精揮發、減少而得來的靈感，置身濕氣濃重的達夫鎮（Dufftown），彷彿迷霧源自蒸發的眼淚，難道天使醉心竟也動了真情？
明暗自舌尖
李明學在英國求學期間，曾以與m&m’s神似的SMARTIES作為實驗性質的裝置，被清除前，存在即藝術；以糖果色素為畫材，則源於將五彩糖果含於口中，舌頭被染色，宛如一幅畫的趣味聯想。令人玩味的是，隨著回臺灣後m&m’s將SMARTIES擠出市場，這次重返英國，才發現如今SMARTIES改用天然色素，回應消費者食安顧慮，卻也意外導致以色素作《只有＿＿知道答案》，不如以往化學合成來的鮮豔持色的現象。
而色素為威士忌業界接納，使李明學作品《頻率》更加趣味豐富，原來擔心消費者以色澤評斷熟成品質，色素的添加將造成混淆，然而經過品酒盲測後，竟然發現添加色素之酒款評價普遍獲得提升，也因此取消相關禁令。藝術家蒐集蘇格蘭六大產區十二年以上的經典威士忌試飲瓶，並且去除酒標，以酒液色澤深淺排列——有別於往年裝置中使用的茶與瓶裝水，威士忌原來就是行家珍藏的品項，然而褪去了品牌標籤，除了少數能夠以瓶蓋顏色、瓶身曲線辨認的達人外，對於一般觀眾而言，眼前關注的是藝術，還是威士忌？
李明學長期在創作中使用現成物（Readymade）元素，除了拉近藝術與生活的距離，也是反轉觀者預期、推翻既定印象的幽默手法，他盡可能將現成物簡化、去蕪存菁，挑戰現成物的定義與本質，這也是食品常出現在他創作中的重要原因。
尋韻追律
面對李明學本次展件《只有＿＿知道答案》與《頻率》，直接可以聯想到2020年個展同樣利用糖果色素的《隱形詩篇》，以及2016年以茶排列之《光譜》，作品中對於色彩的運用規律有致，而這樣的韻律，以截然不同的形式存在於蕭筑方的畫作中：環迴繞圈的筆觸，是她狀擬作家文思泉湧、情感流暢抒發的狀態，希望藉由顏料的堆疊，維持連續不斷的氣韻，並展現時間的流動。如此的創作章法發展至今已經邁入第五年，原先畫作背景多以平塗呈現，對於筆觸相當抗拒不安的她，竟是在文具店受到啟發——買筆時撞見試寫紙上隨意的塗鴨，縱使作者可能只是陌生的學童，卻能在簡單的線條中透露出其人格性情，開啟了她層層纏繞、反覆「書寫」的作畫習慣，讓畫布成為她快然自足的抒發憑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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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遇蘇格蘭
纏繞的筆觸之外，稚樸而大氣的線條勾勒是蕭筑方創作的另一大特色，她習慣在畫室擺一整疊素描紙，每天拿起炭筆在紙上塗塗畫畫，畫出的素描有如一面明鏡，照鑑時下的心緒狀態，如果畫得順手，就多畫幾張，若怎麼畫都不滿意，那麼她便會放下紙筆，轉換環境，也因此在達夫鎮展開了一連串的探險行程，除了湖畔倒影、北國涼夏令她心曠神怡外，蘇格蘭的景緻令她對慣用的溫莎牛頓牌壓克力顏料刮目相看，原來這些英製的顏料實在其來有自、師法自然，對應在地景色，尤其是以往鮮少入畫的綠色。達夫鎮的盎然綠意令她心服口服：從《在尼斯湖對到眼》、《東張西望東張西望》，到《小精靈》，綠是水怪，是古堡磚縫間的青苔，是蕭筑方創作上的出「淚」拔「翠」。
準備展覽手冊時，不解於蘇格蘭買的杯墊標語「WHIT’S FUR YE’LL NO GO BY YE」（該是你的不會與你擦身而過），一查竟與她在蘇格蘭的境遇不謀而合，又似駐村工作室擺放了與女巫相關的書籍，連消遣散心都誤打誤撞進入名為「女巫迷宮」的酒吧，究竟是尋常還是巧合？不論是女巫、天使，還是鬼魂，這些若有似無、難以驗證的存在，或許都如同彩虹的起源般，盡是觀者的投射罷了。
「彩虹在發生The rainbow is happening.」蕭筑方．李明學 雙人展
展期｜2025.02.08 – 03.08
地點｜就在藝術空間（台北市大安區信義路三段147巷45弄2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