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王維〈鹿柴〉
隨著詩人王維的文字,讀者走進人跡杳然的幽林山徑。耳際響起的人聲依稀可辨,舉目所見卻只有綠葉掩映的樹木,遊人這才知曉,交談絮語僅是遠方回音,他獨自一人在山中走動,看那陽光從枝葉間灑落,鋪地的濡濕青苔在日照下閃爍發亮。這首琅琅上口的唐詩,文辭優美令讀者印象深刻,不過罕為人知的是,詩中描述的「鹿柴」一景不僅真實存在,它更位於歷代文人嚮往的夢幻別墅──詩人親自主持建造的輞川別業中。(圖1)
圖1 輞川別業中的一景「鹿柴」,同樣也是《輞川集》的詩題。傳世及後人效仿的〈輞川圖〉中,大多以漫步坡上的鹿群,讓觀眾立即會意「鹿柴」之意。圖取自趙伯駒(款)〈輞川圖〉(局部),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圖∣本刊資料室
王維,字摩詰,太原祁縣(今山西祁縣)人,以詩、畫、音律精通而聞名天下,宋代蘇軾稱道:「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若談到他的詩畫成就,少不了提及激發他創作靈感的園林「輞川別業」。前半生汲汲於仕途的王維歷經安史之亂的動盪、提拔他的張九齡遭貶、母親及妻子過世等一連串事件後,選擇擺脫入世煩惱,潛心於佛道修行。他買下宋之問位於藍田的故居別墅,由於此地有輞川流經,故後世以「輞川別業」稱之,王維罷官後在輞川迴流處落腳住下。十年的居住歲月,他將田園生活的點滴寫成《輞川集》,悉心經營的景點則被畫成〈輞川圖〉。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便記載,王維在「清源寺壁上畫輞川,筆力雄壯。」王維將種種景觀繪製在牆面上,環抱房舍的青山綠水經由筆墨的渲染鉤勒,更是美不勝收。《唐朝名畫錄》對〈輞川圖〉的描述更是生動:「山谷鬱鬱盤盤,雲水飛動,意出塵外,怪生筆端。」但遺憾的是,會昌五年(845)厭惡佛教的唐武宗一聲令下,多數佛寺被夷為平地,〈輞川圖〉所在的清源寺也難逃拆除的命運。
誰識「真」輞川?
然而百年後的宋代,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當時的收藏圈出現畫卷形式的〈輞川圖〉,而且還不只一件!北宋大書法家黃庭堅提到當時情況:「王摩詰自作輞川圖,筆墨可謂造微入妙。然世有兩本。一本用矮紙,一本用高紙。」根據學者莊申的研究,之所以有王維的〈輞川圖〉畫卷現世,應是王維的壁畫畫稿未隨佛寺一同被毀去,於是摹本在宋代現世,成為少數保留王維風格的山水畫卷,吸引愛好古董的文人圈注意。正如黃庭堅所見,當時至少有兩件尺寸不同的〈輞川圖〉摹本傳世,但這些都出自王維的畫稿嗎?宋代文人對這問題的看法兩極。黃庭堅認為過眼的兩件〈輞川圖〉摹本皆品質精良,符合王維的風格畫意:「意皆出摩詰不疑。臨摹得人,猶可見其得意於林泉之髣髴。」
王維風格自北宋開始受人關注,但弔詭的是,當時王維傳世畫作並沒有統一的風格表現。《宣和畫譜》收錄的王維畫除了具風俗畫性質的〈劍閣圖〉、〈捕魚圖〉及〈騾綱圖〉,也包含〈山谷行旅圖〉、〈雪景山居圖〉這類山水畫,以及宗教人物為主題的〈維摩詰圖〉、〈渡水羅漢圖〉。王維風格無法定義,然而王維的詩畫境界仍令時人傾心嚮往,因而不少宋代文人鑽研傳世畫作的真偽,其中〈輞川圖〉是熱門話題。黃庭堅曾闡述意見之外,遍覽各卷〈輞川圖〉、撰寫《東觀餘論》的黃伯思亦有看法:「世傳此圖本,多物象靡密而筆勢鈍弱。今所傳則賦象簡遠而運筆勁峻。蓋摩詰遺跡不失其真者。當自李衛公家定本所出云。」依循《歷代名畫記》所認知的王維風格,黃伯思將「筆力雄厚」作為鑑定王維真跡的標準,批判當時多件傳為〈輞川圖〉摹作的構圖過於稠密,運筆線條不夠有力。
在〈輞川圖〉摹本真偽論戰當中,宋代書畫鑑賞大家米芾的言論也占一席之地。他在自撰的《畫史》寫道:「王維畫──小輞川摹本。筆細,在長安李氏。人物好,必定是真。若比世俗所謂王維,全不類。或傳宜興楊氏本上摹得。」比對當時幾件流通的〈輞川圖〉,米芾認為長安李氏收藏的〈輞川圖〉小本是具王維風格的真本,強調畫中人物的描繪極好,與其他仿作截然不同。根據學者莊申的研究,長安李氏的小輞川摹本即是前述黃庭堅提到的「矮紙本」。
除此之外,追根究柢的米芾還發現一樁檯面下的八卦:有人「狸貓換太子」,拆解了李氏的王維真本。其《畫史》記載:「文彥博太師小輞川圖。拆下唐跋,自連真,還李氏。一日,同出坐。客皆言太師者真。」米芾提及太師文彥博曾向李氏借〈輞川圖〉,並請人臨摹其畫及題跋。臨摹完成後,太師文彥博卻將真跋取下,還給李氏〈輞川圖〉的題跋被偷換成臨摹本。文彥博以「假畫真跋」的方式,讓不明事理的客人誤信他收藏的〈輞川圖〉為真。
圖2 至今仍有多件(傳)郭忠恕摹寫〈輞川圖〉流傳,但幾乎都是明代仿作。圖取自郭忠恕摹〈輞川圖〉,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圖∣本刊資料室
圖3 明郭世元〈郭忠恕臨王維輞川圖〉石刻本(局部),圖中描繪「臨湖亭」、「柳浪」二景。圖∣本刊資料室
這樁調包案聽起來誇張,但宋代仿冒假造〈輞川圖〉的現象並不少見。大批宋代仿作流傳下來,導致後人尋找王維風格的「真」輞川,變得更加困難(圖2)。但始終有人鍥而不捨,明朝萬曆四十五年(1617),原王維別墅所在地的藍田縣官員為喚起人們對輞川的記憶,四處尋找傳為王維真跡的〈輞川圖〉,最後以陝西進士來復家的〈宋郭忠恕臨右丞真跡善本〉為基準,商請郭世元摹寫,完成了今日多間博物館皆有收藏的明郭世元〈郭忠恕臨王維輞川圖〉石刻本(圖3)。到了清代,光是乾隆宮廷收藏的輞川圖就有五件,傳是郭忠恕臨寫的有兩件,李公麟、文徵明和許邦本則各有一件臨本。
縱覽古今書畫的乾隆皇帝在見識過宮中收藏的〈輞川圖〉,不禁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有王維〈輞川圖〉畫稿留下?乾隆皇帝在清宮舊藏〈宋人臨輞川圖〉的題跋中,抒發其質疑:「余謂輞川雖王維別業,而圖本則未必出自王維。」更覺得「蓋右丞止有清源寺壁畫,好事者因倣其大意,改為橫卷,或在同時,或在宋代,皆不可知。」乾隆皇帝認為輞川別業是確實存在,但現存〈輞川圖〉早已和王維留在寺中的壁畫截然不同,失去原有的真實樣貌,推測後世流傳的長卷是當時或宋代之後的畫家刻意仿造。正因如此,他對宋人的真偽討論不以為然:「至宋黃庭堅,諸人於畫理不精,且未深考,自不足為定論。」
到底有沒有所謂的「真」輞川,從古至今都是眾說紛紜。近年來學界研究推斷,明代杭州藏家高瑞南藏的〈郭忠恕臨王維《輞川圖》〉應是宋代長安李氏藏本,也是目前所知最早的〈輞川圖〉臨本,今日藏於美國西雅圖美術館,上有李珏、馮子振、袁桷諸人題跋。雖然〈輞川圖〉版本眾多,但主題和構圖大同小異。畫卷描繪王維《輞川集》提到的勝景,有華子岡、孟城坳、輞口莊、文杏館、斤竹嶺、木蘭柴、茱萸沜、宮槐陌、鹿柴、北垞、欹湖、臨湖亭、柳浪、欒家瀨、金屑泉等20景。畫上山石由勁直的線條刻劃堆疊而成,構圖顯得古拙可愛。空間表現似是唐代敦煌佛教壁畫,綿延的群山環抱著「華子岡」、「輞口莊」等園林中的屋舍樓閣,形成一個個獨立空間,陳列在畫卷中。各景點的特色在畫裡也被突顯出來,例如「文杏館」周遭為杏樹圍繞、「斤竹嶺」上種植的竹林,以及「鹿柴」景中停駐的鹿隻。畫中的輞川園裡並非空無一人,不僅可見拿著掃帚、負著行李的僮僕忙進忙出,川流上也有小舟航行,有穿華服的文人在僮僕陪同伺候下,正搭著船緩緩前進,觀賞沿岸風光。舒展開畫卷細觀,有如跟隨畫家腳步,一同遊覽賞玩園林景致的多變及美麗。
圖4 趙伯駒(款)〈輞川圖〉,39.1×592.5公分,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圖∣本刊資料室
文人的輞川情結
傳說中的王維風格是否藏在〈輞川圖〉中,沒人說得準,但這個謎團卻使〈輞川圖〉蒙上一層神祕的色彩,吸引後世揣測想像及收藏。宋代郭若虛《圖畫見聞志》提到,時人收藏有「輞川樣」,即是一類以輞川風景為題發想的山水繪畫。晚明李日華《味水軒日記》則記錄:「王維〈輞川圖〉,好事者家有一本。」可見晚明若想附庸風雅一番,少不了要買件〈輞川圖〉畫卷擺在家中。今藏於美國弗利爾美術館的趙伯駒(款)〈輞川圖〉(圖4),便是在明代〈輞川圖〉的熱賣風潮之下,明代畫家假託大家之名的倣效。畫中的樹木點苔跳脫唐宋時期的用筆方式,枝枒上生機盎然的綠葉改用瑣碎細小的筆觸表現,樹型更為巧雅玲瓏。趙伯駒(款)〈輞川圖〉採取青綠風格,山石敷上厚重的礦物性顏料,原本樸實的文人園林像是擦上一層豔妝,顯得雍容富貴。文人徜徉在畫中園林各景之間,有的正和朋友享受下棋的時光,有的坐在房舍外,準備彈奏一曲雅樂,正等待著童僕取琴。
圖5 王原祁〈輞川圖〉,35.6×545.5公分,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圖∣本刊資料室
統計現存書畫和文獻史料,以〈輞川圖〉為題創作的畫家就有趙孟頫、商琦、王蒙、宋旭及王原祁等人,雖然部分是後世託名之作,但也有大師名家創作的經典,如清代畫家王原祁繪製的〈輞川圖〉(圖5),畫卷不僅保有原母題的特色,亦表現了個人風格。王原祁,字茂京,號麓臺,江南太倉人。其承襲明代董其昌的藝術觀,以王維為首的「南宗」藝術觀,清初與王時敏、王鑑及王翬三人合稱「四王」。王原祁對王維及〈輞川圖〉並不陌生,也曾在題跋中提過:「黃鶴山樵,『元四家』中為空前絕後之筆。其初酷似其舅趙吳興,從右丞輞川粉本得來,後從董、巨發出筆墨大源頭,乃一變本家法……」延續董其昌提倡的南北宗論中,將繪畫以南宗為正統,並且王維風格是南宗源頭的看法,王原祁相信隸屬南宗的「元四家」王蒙畫風源自王維輞川粉本。而輞川粉本既是學習的典範,同時也是誘發出畫家個人潛能特色的轉捩點。
康熙五十年(1711),王原祁花了九個月時間,完成5公尺多的〈輞川圖〉,引首有王維的〈輞川別業詩〉,卷尾則寫下作畫始末,表示在看過石刻本之後,為了不落於講求形似的畫匠之功,參考詩作內容,以一己之體悟完成。其〈輞川圖〉為設色紙本,收藏於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卷長545.5公分,高有35.6公分。和早期傳世的〈輞川圖〉相比,王原祁無意在點景人物上多加著墨,捨棄人物的面容長相,僅以寥寥幾筆勾勒出簡單人形。他將臨仿創新的重點投注在輞川山水上,使用的筆法結合了黃公望及王蒙特色。王原祁〈輞川圖〉中的山石輪廓線細瘦有力、曲折多變,形塑出錯落堆疊的石塊結構。畫家巧妙地調整畫中山和水的比例,布局安排上更顯疏密有致。
圖6 王原祁對王維風格的創新,尤在設色上獨具一格。圖取自王原祁〈輞川圖〉(局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圖∣本刊資料室
王原祁的調色及造型方式跳脫王維所處的唐代青綠山水風格,初見王原祁作品的西方學者驚嘆其造型及用色方式,竟和後印象派的塞尚畫作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顛覆以筆墨畫形、敷色為輔的創作概念,王原祁大膽地運用石青、石綠及赭色等礦物質顏料,多重色彩豐富了畫卷的畫面。正如其畫論《雨窗漫筆》所述:「設色所以補筆墨之不足,顯筆墨之妙處……唯不重取色,專重取氣,於陰陽向背處,逐漸醒出,則色由氣發,不浮不滯,自然成文,非可以躁心從事也。」王原祁保留〈輞川圖〉原有的畫面結構,設色上卻有更多新穎表現,像是環繞屋舍樓閣的山脈便在向背兩側,分別交錯使用赭紅及石綠二色敷染,因而出現了水墨皴染無法達成的層次立體感。至於山巒起伏處,畫家選用深綠色苔點裝飾,為畫卷帶來更為生動的色彩變化。(圖6)
圖7 李公麟〈龍眠山莊圖〉(局部),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本刊資料室
〈輞川圖〉在歷代流傳的過程當中,真偽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確實激發各朝文人的藝術靈感,除了其傳說中的王維風格,它所象徵的文人品味及隱逸理想才是它永不褪流行的關鍵。最早追隨王維理想、打造自己專屬的「輞川」者,當屬北宋建造龍眠山莊的李公麟。李公麟,字伯時,舒城人,號龍眠居士,是北宋當代的重要名士。北宋元符三年(1100)他告別仕途,回到故鄉的龍眠山養老。與王維晚年想潛心佛道、隱居山居的念頭相符,李公麟建造了「龍眠山莊」。擅長繪畫的李公麟也圖繪下各個遊覽景點,完成〈龍眠山莊圖〉長卷。此畫卷今日收藏在國立故宮博物院,卷長約364公分,全卷以李公麟擅長的白描筆法繪成,明初吳履稱讚此卷「創意如吳道玄。瀟灑如王維。」《宣和畫譜》評為:「〈龍眠山莊〉可以對〈輞川圖〉是也。」承接〈輞川圖〉的繪圖傳統,畫家李公麟將隱居遊覽的各景點精心安排在長卷上,突顯每個景點的特色,畫中更活靈活現地描繪了文士的遊賞活動。李公麟創造的〈龍眠山莊圖〉處處皆是樂趣,陡峭山壁間隙的「瓔珞巖」正如其名,畫家筆下的泉水沿壁垂落,看起來就宛如佛像頸邊懸掛、網狀交織的串珠裝飾,景色十分怡人;「泠泠谷」旁的崖邊,則有策杖文士駐足,回首遠眺山谷外的山林景緻。山壁及林木巧妙地間隔出不同的空間場景,〈龍眠山莊圖〉的地形更加複雜多變,增添了「遊」的趣味。(圖7)
圖8 宋旭〈仿黃鶴山樵畫輞川圖〉(局部),曾出現在中國嘉德2012年秋季拍賣會。圖∣本刊資料室
往日的輞川始終是名園的典範,能和輞川齊名更是無上的光榮。明代宋旭便曾藉由一卷〈輞川圖〉,表達對呂炯友芳園的讚譽。宋旭,字初陽,號石門山人,為明代松江派畫家。他在浙江崇德和呂炯結識並客居其所。出生在富貴經商世家的呂炯,雖曾在父親期許下走向仕途,但無心功名的他不久便辭官回鄉,暇時賞玩古董,愛好結交五湖四海的名士,個性樂善好施,宋旭即是座上賓之一。明隆慶五年(1571)建立友芳園之際,宋旭邀請友人孫克弘為其繪製園林實景畫〈長林石几圖〉之外,更自臨王蒙〈輞川圖〉予以呂炯。正如黃宗羲〈宋石門畫輞川圖〉詩所言:「何處山水無名園,即無山水亦不棄,所以心文呂先生,城角數庵煩標致。石門因之圖輞川,景有美惡意不異。」黃宗羲覺得宋旭臨寫完成〈仿黃鶴山樵輞川圖〉給園主,亦是希望用名園典範的輞川別業,象徵友芳園所蘊含的高雅逸致。〈仿黃鶴山樵輞川圖〉雖然畫上沒有景點榜題,但熟稔〈輞川圖〉傳統的觀眾都能從畫家提供的建築及地形特色,找到對應〈輞川圖〉的景點。它保留了王蒙重新詮釋〈輞川圖〉的皴染設色之後,具有個人特色的筆墨表現,宋旭仔細仿效王蒙多而密集的皴筆,起伏的山陵質地變得鬆軟柔緩,又有谷間湧起的雲霧相襯,為其山水畫添上南方水鄉的溫婉清麗。(圖8)
正如華人重要書畫收藏家翁萬戈在〈中國園林藝術〉中所寫:「輞川集中了所有文人對私人莊園(式樣)的嚮往。每一位園主都希冀在自己周圍點綴些『輞川』的色彩。」這段話無疑道盡古人心聲。藝術史也在古今文人追求「輞川」傳說的過程中,寫下了一頁頁的「輞川」傳說。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方聞〈略論王原祁《輞川圖》卷〉,《中國書畫》2014年第8期。
王洪偉〈宋傳《輞川圖》及郭忠恕臨本所繪景色考〉,《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124期,2013。
高居翰、黃曉、劉珊珊《不朽的林泉》,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
莊申《王維研究》(上集),香港:萬有圖書公司,1971。
張筠( 73篇 )追蹤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