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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園藝景II:植物園介入都市空間

植物園藝景II:植物園介入都市空間

馬克說,如果現在問一個路人上次倫敦下雨是什麼時候,他們有極可能回答幾天前,因為都市中的人需要覺知周圍自然環境的機會越來越少。這也是為什麼都市裡的荒地顯得越發重要,重新看待髒、亂、野,提醒著時時生活在被規畫好的「乾淨的」環境系統裡的人們,那些自然裡活生生存在,卻被人造系統忽略、刻意遺忘的部分。
走出植物園,走入群眾:英國BGCI國際植物園保育組織
位在英國皇家邱園(Kew Gardens)裡的國際植物園保育組織(Botanical Gardens 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簡稱BGCI)是一個擁有超過500個會員植物園的國際網絡,租用邱園的場地作為辦公室,但與邱園是兩個不同的機構。

 

BGCI是一個僅25人的團隊,有駐點在世界各地的科學家,與地方研究機構合作,從事森林生態保育工作;還有一個教育推廣組,專門研發以植物園作為環境教育場域的方法、探索這個大多位在都市中的人造綠洲「植物園」,能在都市空間或環境議題上扮演什麼積極的角色。近年來其研究重心為促進科學研究人員與社會大眾雙邊的溝通、民眾參與、社群的建立及經營策略。

 

2019年進入總結階段的Big Picnic是一個由歐盟補助的三年計畫,輔導歐盟境內18個以及非洲烏干達一個植物園作為地方發起人,來串聯科學家、研究人員、非政府組織、食物工業以及農業相關專業人員,與社會大眾共同討論食物穩定性(food security)的相關議題。BGCI欲藉由這個計畫讓參與的植物園學習以及嘗試:與民眾共同製作展覽(Co-Creation)、推動正視社會責任,且與大眾交流對話的科學研發 (Responsible Research and Innovation)、以及以探詢、研究、反思、修正循環(Team-Based Inquiry)取代以影響力評估來檢視計畫的評估方式。
BigPicnic專案團隊透過執行期間收集的資料,在收尾期間進行反思與回顧時發現,能保持食物穩定的最大基礎,是文化上的傳承 。(圖片來源:BGCI.org)
BGCI並非營運一個植物園,而是在教育及展覽上的研究、開發,支持大大小小植物園成為地區、社區的環境教育節點。從植物切入,討論一個更大尺度的、關於人與自然環境的關係。
造園作為都市介入 :英國Phytology及藝術家馬克.史邁思(Michael Smythe)
Phytology的基地貝夫諾格林自然保留區(Bethnal Green Nature Reserve),前身是一個綜合教堂、圖書館、學校的居民活動中心的建築集合體。建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被完全炸毀,戰後教會決定不再重建,廢墟也就這麼被保留下來,逐漸野化。
 
這塊教會的荒地位在倫敦二區的貝夫諾格林(Bethnal Green),它與西敏寺周邊同是英國地價最高的地段之一,也是人口密度最高、空氣品質最差的地區。全英國最大的社會住宅案也座落於此,聚集了大量低收入家庭以及跨國移民。長期關注荒野對都市居民身心健康助益的藝術家馬克.史邁思(Michael Smythe),因看見這塊荒地對周邊居民以及都市空間的重要性,在2014年發起Phytology計畫,將藝術活動引入基地,利用各種手法保留下這塊倫敦市中心的荒野免於被開發,同時利用這塊基地探索「荒野」(wilderness)在都市生態系中的使用方法、價值、功能以及韌性。
馬克.史邁思(Michael Smythe)和他經營的藥草園。( 賴怡辰提供)
貝夫諾格林自然保留區一直將人為干擾控制在相當低度,縱有藝術家駐村,創作產出也多不是物件裝置。參訪時,馬克帶我看了也許是基地內唯一的雕塑作品:一個全黑、由幾何形方塊堆疊而成的柱子,是由英格蘭藝術委員會(Arts Council England)贊助、雕塑家DJ Simpson製作的蝙蝠公寓。由於蝙蝠在英國是受保護物種,有蝙蝠棲息的地方就不能隨意開發,引入蝙蝠棲地便讓這塊荒地多了免於被開發的籌碼。Phytology也舉辦蝙蝠屋製作工作坊,工作坊的學員來自倫敦七個不同的社區,有人為了增加社區物種多樣性而來、也有人像Phytology一樣,引入蝙蝠棲地作為對抗社區被縉紳化(gentrification)的手段。
雕塑家DJ Simpson製作的蝙蝠公寓。( 賴怡辰提供)
拜訪貝夫諾格林自然保留區的時候,倫敦已經三個星期沒有下雨,以放任式農法管理的基地,草本植物一片枯黃。馬克說,如果現在問一個路人上次倫敦下雨是什麼時候,他們有極可能回答幾天前,因為都市中的人需要覺知周圍自然環境的機會越來越少。這也是為什麼都市裡的荒地顯得越發重要,重新看待髒、亂、野,提醒著時時生活在被規畫好的「乾淨的」環境系統裡的人們,那些自然裡活生生存在,卻被人造系統忽略、刻意遺忘的部分。
問到要怎麼處理這塊荒地時時面臨被收回、被開發的危機?馬克說很多人知道怎麼開始一個行動,卻沒有想過要怎麼持續、或結束。
Phytology是一個不斷嘗試串聯不同的力量、元素以及策略的計畫,今年將舉辦一系列的活動,鼓勵人們想貝夫諾格林 自然保留區100年後(一個比人的一生再長一點點的未來)的樣子,目標便是要設法讓塊荒地成為法定的公共資產。
造園作為社群營造:德國柏林公主花園(Prinzessinnengarten)
由馬科.克勞森(Marco Clausen)與羅伯特.肖(Robert Shaw)組成的團隊遊牧綠意(Nomadisch Grün)在2009年向柏林市政府承租莫瑞茲(Moritzplatz)圓環旁一塊足球場大小,荒廢已久的水泥空地,號招市民,打造了一座現已世界知名的社區園圃(community garden) —— 公主花園 (Prinzessinnengärten)。正如「游牧綠意」這個團隊名稱的意思,公主花園園區裡的所有地上物:從種在植栽槽、麻布袋、水果箱中的各式蔬果香草,到回收貨櫃屋組成的咖啡店、餐廳、腳踏車修理站、圖書館等,在原初計畫中都具備可移動搬遷的性質,因應可能的土地產權變動。
公主花園 (Prinzessinnengärten)的菜園。( 賴怡辰提供)
公主花園的兩位創辦人的專業分別來自歷史和攝影,都沒有農業背景。這個園區也就以「沒有專家」開場、一群人慢慢共同摸索、學習,學到的不只是耕種或養蜂技術、更是組織及政治的練習。園區以種植食用植物為主,開放給所有自願者幫忙,唯收成不歸個人,而是全體共享。
雖然成立的時候帶著隨時會要搬遷的危機感,但就像許多社區園圃,公主花園不只綠化了荒蕪已久的空地,更透過共學、共做在地方扎根,建立了一個龐大緊密的在地社群。2012年,柏林參議院委託不動產基金尋找買主,欲變賣公主花園坐落的公有地。為此,游牧綠意團隊募集了三萬人連署請願,希望原地保留公主花園,也積極前往參議院討論公主花園的未來。終於,參議院意識到這一片公地園圃對城市的意義,讓不動產基金把土地歸還城市,暫時解除公主花園的迫遷危機。當時公主花園已經是一個相當成功的社造案例,吸引了來自不同背景但對都市空間、公共議題有興趣的人們,越來越成為一個討論以及實驗公有、共享方法的基地。
公主花園 (Prinzessinnengärten)的番茄苗圃( 賴怡辰提供)
在2015年夏天舉辦的系列活動「城市、國家、土地(Stadt Land Boden)」中,「鄰居學院」 (Die Nachbarschaftsakademie):一個自我組織(self-organised)的知識分享平台,正式誕生。一群人再度發揮共做共學的精神,在公主花園DIY種下第一個扎根的建物,一座三層樓高,包含一間電影放映空間的「涼亭 (Die Laube)」,開放給所有非營利的活動使用。
公主花園裡第一個扎根的地上物「涼亭 (Die Laube)」,地面層有一個可以伸縮的放映空間。( 賴怡辰提供)
面對近年來積極進行大規模都市更新、變賣公有地給私人開發商及各方投資客的柏林市政府。2019年公主花園成立十周年之際,各方人馬聚集接力,在園區舉辦了一個為期142天的「142 Tage für 99 Jahre」活動,藉由討論讓公主花園成為都市的「公地(commons)」,讓這個共同耕耘、共同分享都市空間的概念推廣給更多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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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的各種堆肥。( 賴怡辰提供)
賴怡辰( 3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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