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繡修復〉故宮名醫的捻金線顯微手術：談〈萬壽無疆匾〉的 保護修復和捻金線工藝研究（上）

清〈康熙帝御筆繡字萬壽無疆匾〉是北京故宮博物院院藏中國國家二級文物，為故宮慈寧宮後殿原狀陳設文物。大匾以黃色緞面作為襯底，上用黑色繡線繡製楷體「萬壽無疆」四字。根據大匾左側繡字「康熙十八年二月初八日孫皇帝玄燁恭進」以及康熙皇帝的印章、落款題字等線索（圖2），查閱史料得知，康熙十八年二月初八日，是太皇太后（孝莊皇太后）誕辰，據《康熙起居注》記載：「初十日乙亥，早，上率諸王、貝子、公等，內大臣、大學士、都統、精奇尼哈番、侍衛等詣慈寧宮，慶賀太皇太后聖誕，親撰表文並詩二首，躬自繕錄。又書『萬壽無疆』四大字匾額。巳時，上詣太皇太后宮，視懸匾額。」由此可知康熙皇帝專為太皇太后壽辰而親筆書寫「萬壽無疆」四字，並被懸掛於慈寧宮後殿，為太皇太后祈壽。在《欽定日下舊聞考》中查到的記載：繡字「萬壽無疆」匾懸掛在大佛堂中，所以，這繡字「萬壽無疆」匾有可能是依照康熙御筆「萬壽無疆」而特別定製的。

此匾縱144公分、橫387公分、厚4.5公分，以黃色緞紋組織面料作為襯底材料，以黑色緞紋組織面料作為四周的鑲裱材料。在黃色緞面上用黑色絲絨線繡製「萬壽無疆」四字，刺繡方法為平繡法，利用長短針繡製，線跡緊密不露底襯（圖3），繡線有雙層或三層的疊加使繡字微微凸起。在黃色緞面的四周鑲裱黑色大緞，鑲裱前在黑色大緞上用捻金線繡製雲紋及16條行龍，龍首、龍脊、龍爪、龍尾、龍珠、雲紋等都使用了平金繡法、龍鱗使用了蹙金繡法，在排列好的捻金線下用生絲線繡製凸起的十字（圖4），然後再用絲線以釘金繡法固定上方的捻金線，使龍鱗突出更富有立體感（圖5）。龍身部分的刺繡步驟較為複雜，繡者先在襯底面料上用勾線法畫出網格，再用成簇的黃色生絲線在網格中繡製突出的十字，用捻金線（釘金繡法）依次排列，覆蓋網格和十字，最後在滿鋪的捻金線上再用生絲線排成網格加以固定（圖6）。在平金繡繡製時，將捻金線每3公厘固定一針，使捻金線以盤旋的方式繡製圖案。文物整體刺繡針法精細纖巧，製作精湛，質料考究，且這種繡龍工藝僅在明代服飾上或清早期的龍袍上有所見，可以說是宮廷釘金繡中的精品。大匾最外周包裹外框的材料為織金緞（圖7），用桑蠶絲線和捻金線為原料織造，紋樣為四方連續的纏枝花卉紋，每9公分一個循環往復。組織結構以緞為地，為六枚二飛不規則緞紋；以金顯花，花組織為三枚斜紋。通過補配材料的復原織造，總結了包邊使用的材料，織金緞的製作工藝，以便歸納此類紡織品材料的製作工藝流程，為材料研究和保護修復提供依據。

1、解決和文物面料一致的補配材料織造問題：首先，復原補配材料所需原材料的規格和技術指標必須符合原文物的要求，選用符合文物規格（規格包含：細度、捻度、捻向）的優質蠶絲，作為織造時的經線和緯線，因為文物歷經百年後顏色褪變基本處於穩定狀態，植物染料的牢固度相對較差，如果用於補配材料染色很不穩定，時間久遠後會出現與文物顏色差距較大的可能性，所以考慮使用合成染料依照文物顏色先對經緯線染色，然後裝造及恢復古代傳統大花樓織機（圖8），經過上經、數絲、引纖、拾綾、穿筘（圖9）等準備工作後開始織造，織造時利用線綜起落的操作方法，採用一梭通梭織地，再織花。通過拽花工提花，織造工通過投梭方式進行織地織花，達到效果。期間控制好緯密度，及時控制經向張力，從而織出平挺細密的面料。最後，將織造好的補配材料再進行植物染料浸泡作舊。

2、解決和文物一致的金線：經檢測，文物織金緞上使用的捻金線寬度為238微米（編按：1微米等於0.0001公分）、金箔條寬度為438微米、以s捻向捻繞在芯線上、金箔層的金含量為96.3％、銀含量為4.93％、含銅量為1.23％，由於年代久遠，捻金線有一定時期的褪色感，經過大量的市場調研，市場銷售的捻金線與文物要求不符，決定使用定製的傳統捻金線。經檢測定製捻金線細度為245μm，金箔條寬度為455μm，以s捻向捻繞在蕊線上，金箔含金97.66％、銀1.35％、銅0.97％，線芯選用桑蠶絲z捻向兩股合股。由於文物上的捻金線時間久遠而氧化變色，已經失去了金箔層的亮澤度，而新定製的捻金線色度和亮度較高，如果作為原材料織造顯花部位並補配在文物上，會與周邊文物產生極大的反差，為使補配織金緞的光澤度達到其現有的文物要求，捻金線需要作舊處理來降低亮度和色度。我們通過製作翻車繞線裝置，並配置特殊的染劑，通過特質的翻車繞線裝置進行光澤度的作舊處理，再通過風乾裝置快速風乾，以滿足其織造時的要求；經過上機織造試驗，織出與原件效果相近的補配材料，解決了這一難題。（圖10）

故宮院藏文物清〈康熙帝御筆繡字萬壽無疆匾〉（圖1）是慈寧宮後殿原狀陳設文物，在保護修復前存在較為嚴重的髒汙、破損、金線脫落及繡字粉化糟朽等問題，尤其是織金緞部分的嚴重破損。在經歷了整體的保護修復後，解決了部分棘手問題。但通過對文物的後期監測，發現金線刺繡部分存在較為嚴重的隱患，為了防患於未然，首先對即將保護修復的捻金線材質、形貌、結構以及含量等檢測分析，通過與現代捻金線製作工藝及材料的對比得出結論，為今後補配及加固提供可靠基礎依據。此文意在通過保護修復過程中科技手段應用的重要性，來探討正確的保護修復方式，使傳統修復技藝與現代科技有機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