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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熱浪席捲全台 寶可夢衝擊博物館思維

夏末熱浪席捲全台 寶可夢衝擊博物館思維

夏末熱浪席捲全台 寶可夢衝擊博物館思維 國立故宮博物院與台南奇美博物館等藝文空間,皆禁止民眾在展廳內「抓寶」。…
夏末熱浪席捲全台 寶可夢衝擊博物館思維
國立故宮博物院與台南奇美博物館等藝文空間,皆禁止民眾在展廳內「抓寶」。(國立故宮博物院/台南奇美博物館提供)
當我漫步在大廳和展廳空間─以一種無關痛癢滑著手機銀幕的無害姿態─捕捉了一些參觀民眾的好奇心,當然,他們當中的有些人比起好奇似乎更加的不高興。另一方面,保全人員被驚動了。當我試圖捕捉一隻野生的走路草(Oddish)時,一位保全人員靠近了我,問我在做什麼。經過我的解釋後,他粗聲粗氣地說:「注意你的腳步。─Rain Embuscado《我們在MoMA玩寶可夢會發生的事》
引爆今年夏天最火熱話題的,非手機App遊戲《精靈寶可夢GO》莫屬,同時衝擊了美術館和博物館的經營思維。圖為artnet記者在MoMA捕捉波波(Pidgey)的遊戲畫面。(翻攝自網路/Courtesy of artnet News)
8月6號一早,風靡全球的手機App遊戲《精靈寶可夢GO》(Pokémon GO)終於在玩家們翹首以盼之下開放台灣地區的下載,第一時間立刻引起廣大迴響。寶可夢風潮迅速引起全台各地的連鎖效應,「訓練師」們日以繼夜在各地搜索「精靈」,盛況空前,新聞媒體無不強力播報相關訊息,就連各大產業也都摩拳擦掌欲搭上這班順風車,想藉一波波「出遊」的人潮帶來錢潮,引爆這波夏末的熱浪。看似一片歡欣鼓舞的氣氛之下,一些意外與負面消息也隨之傳出,嗤之以鼻與憂慮忡忡者不在少數,在伊朗,政府甚至以安全為由,拒絕寶可夢的開放,無形中更突顯了這波熱潮在各方面帶來的影響力。
在這樣的氛圍裡,兼具寓教於樂與展品維護典藏功能的美術館和博物館,也面臨著重大的挑戰。在開放下載的隔日,國立故宮博物院立即發表申明,為了維護展出文物與秩序,展廳內禁止民眾捕抓寶可夢,故宮也欲向開發商交涉移除展廳內設置的精靈。其餘藝文場所如:台南奇美博物館、鶯歌陶瓷博物館、十三行博物館、黃金博物館、淡水古蹟博物館、坪林茶業博物館、林本源園邸、新北市藝文中心、新板藝廊、府中15、435藝文特區、新莊文化藝術中心、美麗永安生活館等為了展覽品質考量,也都禁止民眾在此抓寶。不過少數如台南文學館,則開心擁抱寶可夢與其帶來的參觀人潮。究竟博物館如何應對這一波衝擊,在展覽維護與由寶可夢而生的到訪群眾間,該如何取捨?成了博物館學新的課題。
夏末熱浪席捲全台 寶可夢衝擊博物館思維
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利用「獨角犀牛」(Rhyhorn)與「犀尊」作對比,吸引民眾走進博物館。
國外博物館應對之道
這個問題不僅是台灣博物館面臨的挑戰,早先一步開放的歐美地區也對此有過一番掙扎。與故宮第一時間明文禁止策略不同的是,許多知名美術館和博物館,如紐約大都會美術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和英國大英博物館(British Museum)等,選擇擁抱寶可夢和玩家們。大英博物館在推特上歡迎民眾到館內抓怪,MoMA也幽默表示他們擁有兩個遊戲補給站(Poke Stop),應該就此改名。而紐約一群由博物館愛好者自行發起、提倡顛覆傳統與高互動性的「Museum Hack」,也籌畫了「在大都會博物館捕捉寶可夢」的活動,他們打出了「準備好探索藝術與寶可夢間最瘋狂的連結了嗎?」的口號,在博物館的展間中盡情尋寶。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館長許傑,也在微信發出「期待大家來操練」,刊載了亞博館裡的館藏「神獸」,與寶可夢精靈間的「戰力對比」,讓更多人進入博物館的藏品世界。例如「獨角犀牛」(Rhyhorn)精靈,就對上「青銅犀牛」;「快龍」(Dragonite)精靈,就對上洪易雕塑「大福龍」。當然,他也特別叮嚀觀眾,正與國立故宮博物院合作展出的「皇帝品味」大展則不允許抓寶。「讓寶可夢成為你的旅遊嚮導」,成了時下最夯的出遊方式。
除了已名聲響亮的國際重量級美術館,一些其他的藝術機構甚至顯得更加熱情,例如費城美術館(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聯繫開發商在美術館的冷門時段施放精靈吸引民眾,加拿大安大略美術館(Art Gallery of Ontario)也打算在美術館免費入場時段,提供寶可夢誘餌,好讓更多玩家到館內尋寶。洛杉磯當代藝術博物館(MOCA),甚至提供了寶可夢訓練師50%的門票優惠吸引玩家到場。
Museum Hack籌畫了「在大都會博物館捕捉寶可夢」的活動。(翻攝自網路)
費城美術館聯繫開發商在美術館的冷門時段施放精靈吸引民眾。(攝影/曹珍綾)
然而,相較於美術館開放的態度,一些具有較為肅穆紀念價值的公共場所,仍勸導民眾不要在此捕抓精靈。例如日本的廣島和平紀念公園,法國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紀念館,美國華盛頓特區大屠殺紀念博物館(USHMM)、阿靈頓國家公墓(Arlington National Cemetery),以及波蘭的奧斯威辛-伯肯諾納粹集中營博物館(Obóz Koncentracyjny Auschwitz-Birkenau)等地;館方人員表示在此捕捉精靈是對歷史與亡者的不尊重,奧斯威辛集中營博物館的發言人嚴正指出,這款遊戲出現在任何大屠殺紀念博物館都是「完全不恰當的」。要是民眾在柬埔寨的吐司廉屠殺博物館(Tuol Sleng Genocide Museum)玩寶可夢,甚至會被要求離開該館。
針對「美術館究竟該如何面對寶可夢」的問題,國立歷史博物館也立即在8月10號上午舉行了「寶可夢vs.博物館」座談會,吸引了博物館界經營者和電玩界玩家們共同參與,這是台灣針對該遊戲辦的第一場座談會,也足見博物館對寶可夢衝擊下的重視。於座談會上,原本對此一熱潮展現擔憂的故宮,在看到包含大英在內等博物館開放的態度,也表示會暫緩請開發商移除遊戲點的計畫,未來也許能尋求在不影響旅客和文物安全下的合作契機。誠如與會眾博物館館長和經營者有所憂慮也有所期待,寶可夢旋風帶來的效應,也許只是短暫的、流於表面的現象,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現象所帶來的新一波思考,再次點出了一個問題:「如何能透過現代科技引發民眾對博物館的興趣和參與?」
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過去的「中國兵馬俑」展,也結合過AR的技術。(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提供)
AR對博物館帶來的影響
二十一世紀以來,科技發展始終與各個產業息息相關,早在寶可夢使擴增實境(AR)蔚為風潮以前,AR在博物館的運用早已行之有年。利用GPS定位與AR技術,美術館的參觀體驗上升為一場「個人化、互動式的說故事體驗」;引起話題、贏得注意並富含教育意義的同時,也隨著參觀民眾傳送上網的分享,成為博物館宣傳行銷的利器。一些知名的案例,例如荷蘭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館(Stedelijk Museum)「ARTours」計畫、倫敦博物館(Museum of London)的「StreetMuseum」手機應用程式、以及曾在《典藏投資》93期介紹過的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中國兵馬俑」展,都很好的將博物館產業結合了AR技術。而有趣的是,以「StreetMuseum」獲得成功的倫敦博物館,如今也在官網上招募「寶可夢訓練師」,在其5個補給站設置精靈誘餌,並提供免費wifi,希望吸引訓練師們到場捕捉精靈並拍照上傳網路,以達到宣傳效果。
但運用AR技術獲得空前成功的寶可夢,對博物館如此全面與廣泛性的影響可以說是史上頭一遭,據MoMA評估,寶可夢甚至為該館提升了13%到25%的參觀人次。然而,博物館面臨的情況與過去觀眾的主動參與不同─這些被寶可夢帶至此地的廣大群眾們,很可能對文物和藝術毫無興趣,在衝動玩樂下影響其他參觀群眾與展品安全。但另一方面來說,卻也很可能因來到此地進而受到吸引,對文物藝術產生興趣,成為博物館和美術館的潛在客群;這時,需要完善與健全的機制,在文物、秩序維護和吸引民眾到訪間找尋平衡。台北市立美術館館長林平即表示,由於北美館是一個當代性的博物館,觀眾與展品的互動參與也是當代藝術中重要的一環,因此館方不會勒令禁止民眾在館內捕抓寶可夢;再者,取締館內玩寶可夢有著執行上的困難,在一些允許拍照攝影的博物館中,館方人員很難判斷民眾使用手機的目的為何,一味的制止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與衝突,讓觀眾與館方人員站在對立面。
以「StreetMuseum」獲得成功的倫敦博物館,如今也打著「倫敦博物館需要你」的口號,在官網上招募「寶可夢訓練師」。(翻攝自網路)
史博館的行動博物館「酷獸來了-真實與想像的奇幻體驗」展覽,將於8月20日開始,在為期4個月的期間於嘉義5個區域巡迴展出。(國立歷史博物館提供)
此外,林平也提到仰賴寶可夢熱潮帶來的群眾是短淺的,不見得有利於美術館的發展,最終美術館仍須返回展覽本身的價值,因此北美館採取不會特別禁止、也不會特別鼓勵的開放態度。如同歷史博館館長張譽騰表示:「即使是我們援引新的科技,也需要跟自己本業內容做有效的結合,不能夠只是追逐風潮,應該自己慢慢去發揮我們博物館的實力,或我們台灣文化及歷史的實力,把台灣的歷史講得更精彩、更有故事性,才能夠吸引觀眾。」而搭上寶可夢熱潮,史博館也在暑假的尾聲將其首創、運用貨櫃改裝的行動博物館,結合科技和台灣特色動物,鼓勵民眾前往參觀體驗兼「抓寶」;這檔名為「酷獸來了-真實與想像的奇幻體驗」的展覽,將於8月20日開始,在為期4個月的期間於嘉義5個區域巡迴展出。
不論寶可夢現象帶來的效應是好是壞,藉由科技,人們的生活型態確實有許多重大的改變。新型態的消費意識已然崛起,寶可夢只是其中一個開端,往後也許有更多的類似案件,將考驗著博物館的營運模式。而就在博物館審慎以對的當下,花蓮的環保團體,也利用了寶可夢能迅速「聚眾」的優勢,吸引民眾參與抗議快閃活動,呼籲政府重視其訴求。「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指的不僅僅是技術的發展,還有面對技術發展後的態度:在快速發展的科技之下,該採取什麼應對之道?考驗著營運者的智慧與抉擇。
柯舒寧( 42篇 )

在變動很快的當代藝術市場中摸爬多年,努力將關注轉向藝術教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