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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頓的烏克蘭

曼哈頓的烏克蘭

博物館的緣起 在離Union廣場和紐約大學校區不遠的一條側街上,我們找到了這所烏克蘭博物館(Ukrainian…
博物館的緣起
在離Union廣場和紐約大學校區不遠的一條側街上,我們找到了這所烏克蘭博物館(Ukrainian Museum)。三層樓的建築雖然不宏偉,但外觀很穩重,有點東正教堂的影子。進了門感到空間布局十分巧妙,一樓主要是一個方形大展廳,展廳中央又套著一個圓形內環,讓我想起幾年前和林蔭庭(Ken Lum)一起為莫斯科雙年展做的裝置「外方內圓」。但這裡環形的展牆並不連接,有四個缺口讓觀眾出入。既是一個個可分可合的展覽空間;又能作為招待會或講座之類的小型會場。我們進來時正有人在演說,觀眾和聽眾倒也各不相擾,對於一個規模不大的博物館來說,這樣的設計可謂匠心獨到。
烏克蘭博物館的歷史倒也不短,值得一提的是興建大計完全由烏克蘭移民社區的一群女性促成。自十九世紀以來,由於烏克蘭被奧匈帝國與沙皇俄國瓜分,大批難民湧入北美,尤其是加拿大。他們在這片土地立足生根,繁衍子孫。現在烏克蘭裔的加美公民共有約兩百多萬,也出了不少名人,例如加拿大前總督?蒂欣(Ramon John Hnatyshyn)和魔術大師考柏菲(David Copperfield)等。上世紀中期,一個美國民間團體「烏克蘭裔全國婦女協會」發起在移民中籌款建館,以保存和展示烏克蘭文化藝術;1976年博物館在一幢樓的五層正式開放。
上世紀末博物館就擬建新館,仍然是這批婦女熱心能幹,堅持數年籌到了在烏克蘭移民聚居的下東城建造新館的費用,其中將近半數由一對在加拿大成長的烏克蘭裔夫婦捐出。建築師薩維基(George Sawicki)也是烏克蘭裔,他的設計概念正合董事會「不需張揚、但求實用」的要求,因而在許多人的競逐中得標。
「1910和1920年代舞台上的烏克蘭前衛藝術」展覽中,展出的密勒(Vadim Meller,1884-1962)人物服裝設計之一。
烏克蘭前衛藝術展
我們在館中看到的是一個來自基輔的展覽「1910和1920年代舞台上的烏克蘭前衛藝術」。該博物館與烏克蘭政府有合作協議,能夠順利從那裡的公立美術館借到優秀展品。這個展覽包括了125幅舞台與服裝設計的水粉畫原作。一般都知道上世紀初俄國是前衛藝術的發源地之一,其實許多領袖人物都出自烏克蘭,例如馬列維奇(Kazimir Malevich)和塔特林(Vladimir Tatlin),以及後來移居紐約的雕塑家阿爾基邊克(Alexander Archipenko)等。烏克蘭在十月革命後獲得獨立,帶來了一個文化藝術的復興期。其處於歐洲與俄羅斯文化之間的位置,又賦予她特有的活力。在1930年代史達林推行他的反現代主義政策以前,基輔和哈爾科夫都是前衛文化十分活躍的城市,而劇場正是這些藝術家向公眾展示他們創作觀念最合適的舞台。
這些紙上的作品包括三個部分,分別介紹了烏克蘭早期的實驗戲劇、以及它與前衛派和民俗藝術之間的關係。畫面可以看出立體主義、未來主義和構成主義等當時流行風格的影響,造型和色彩都非常有創意,讓人流連不捨。展覽的文字說明及配合的攝影、海報和文獻也透露出精心的安排。博物館還出版了一本完整的展品圖冊,配有七篇學者的相關論文。真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兩年看了太多「高大上」的新美術館,幾乎染上了美術館疲勞症,但這個小小的博物館卻使我感動。一來它是真正民眾的心血累積而成,又處於民眾之中。二來博物館的硬件和軟體都十分人性化,既不嚇人也不累人,卻給你送上了一份精心烹製的精神食糧。也許正因為如此,在曼哈頓林立的眾多美術館和畫廊群中,它還能有自己獨特的一席之地。
回到酒店忍不住發了封電郵給一位朋友,他和我一樣都希望溫哥華能早日見到一個聚焦中國藝術的美術館。本地華人動輒花幾千萬買豪宅不算稀罕,但要興建一個公共的文化設施卻談何容易,僅有一個老舊的文化中心,還時時傳來內鬥不絕的醜聞。我感慨地寫道:「一個不太大的烏克蘭移民社群竟能做成此事令我驚訝不已。在美國和加拿大的中國移民人數要多得多,但就對所在地的文化奉獻來說竟遠遠不及他們。更為諷刺意味的是,當我們大多數人對這個動亂不安的國家感到惋惜時,它的移民卻在世界之都的紐約留下了如此顯著的印記。這不是很值得我們反思嗎?」
現在一說起烏克蘭,想到的就是戰火紛飛、滿目瘡痍。對這個國家既憐憫又不屑。有人偶爾在網上曬過美女和基輔的栗樹,但那好像是相當遙遠的事了。
上月我去紐約參加藝術院校協會(The College Art Association)年會,與中國美術史專家安雅蘭(Julie Andrews)同台共談古今的中國藝術市場。會後閒聊時她對我說:本地的烏克蘭博物館有個不錯的展覽,值得去看;過一會又細心地從電郵發來信息。那晚正好是週末,在酒店呆著沒意思,就按著iPhone的指引乘地鐵過去。
烏克蘭博物館外觀。
鄭勝天( 6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