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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瓶新酒初體驗:「邂逅!老房子」計畫

舊瓶新酒初體驗:「邂逅!老房子」計畫

白盒子之外的藝術對話,對於重商主義產業結構下的香港而言,顯得難能可貴,香港藝術推廣辦事處於今年展開的「邂逅!老房子」計畫,選定四個空間,邀請當代藝術家林嵐、黃麗貞、林東鵬及石家豪分別帶領團隊進行展演。
藝術之必要?
四個客家圍村在藝術的對話中,緣分一線牽的被串聯起來,觀者有了機會在化約下的香港地理精神中,同中存異的凝視「客家文化」的存在;藝術的感性邏輯何嘗不是如此,是一種同中求異的思考。
石家豪作品有著一種寧心靜慮的「療效」,其媒材特質與歷史脈絡,讓水墨之於孫中山紀念館,有著別種媒材難以企及的優勢。那是一種傾聽歷史,而非是歷史再述,日式的符號、東南亞的色彩與中式的圖樣在屏風形式的基礎上,除了遮蔽與阻隔功能,反而彰顯了歷史在被觀看與被理解時,具有的片段性本質。林東鵬雖與王屋村古居比鄰而居,卻因為此計畫才開啟認識的機緣,王屋村古居並非像其他空間有著文件檔案的展示,因此林東鵬的創作除了直接面對建物本身,人際式的口說訪談交織出的創作理念,更是難能可貴的地方。他將藍染技藝與二手傢俱並置,則可以視為另一種「物」的對話。
黃麗貞認識了從事古蹟修復的王鴻強師傅,王鴻強以鄰居之姿,成為羅屋歷史的見證者,陶藝包含的不只是「雕塑」技術,更讓觀者看到曾經存在的歷史空白,亦顯藝術家的巧思。林嵐在文化座標中,思考著更大的身體遷移感受,包含房屋結構與居民關係,乃至於自身的生命經驗。她在影像裝置之外,透過聲音與表演藝術的參與,啟動了更多記憶機制,帶領觀者思考記憶的真實性。
此為客家移民在香港過年時的居家擺設,客家文化成為香港的一部分,除了古蹟,更多的文化實踐在「日常生活」中被體現。(攝影/劉星佑)
一腳踢的局面(註)
藝術家的身分在計畫中兼任了策展人的功能,以三棟屋的藝術計畫為例,林嵐理解到與古蹟對話的當代藝術模式,在香港是毫無範例可循的,而她在無意間兼任了策展人的身分,偕同藝術家團隊,包含張素宜、許敖山、李文生、黃子珏、曾敏富、馮穎君與王榮祿,動員更多的觀點與差異。在「南音,只是一種藉口,一種思鄉的情懷」的創作自述中,足以見到藝術家的時空自覺;意義的喪失並非是全然的遺失,僅僅轉化「浣溪沙」的詞牌名,是當代的美麗誤會。林嵐曾於2014年暑假在檳城聽到東南亞非正統南音的歌聲,熟悉感中連結了藝術家移民家族的背景,在三棟屋的開場表演裡,她將許敖山的作曲、李文生客語的哼唱沉吟,編整後形成似是疑非的曲調,是否為客家山歌的慢板還是南音,已不重要,而是成為開啟未來「思古」的種子。王榮祿是「身音」者,穿針引線的在空間中,引領了列祖列宗前來,然而那已非宗姓祠堂的家神,而是乘載著文化主體的當代精神,林嵐不斷的從自身出發,思考當代如何入主新靈魂。
來自馬來西亞的舞者王榮祿,居住香港多年,此次與林嵐的合作試圖表現人的肢體如何滲透在建築中,在開幕日當天透過參拜祖先,告知藝術家的正式進入,而閉幕的表現方式仍在構思中。(藝術推廣辦事處提供)
復種插曲
林嵐因現地創作的需求,在過去建築格局是衛浴的位置,向居民暫借了一棵傘樹展出,然月前因村長無法繼續說服村民借出而遭收回,使得當前藝術家的難題是如何再找一棵服膺其創作理念下的樹前來「復種」。村民的轉變與堅持或許無須多加揣測,然如藝術家之言,在香港做文化和種田的辛苦相差不遠矣。
古蹟的居住功能,在文化資產保存為優先的前提下,被迫捨棄。然而建築擴大成具有包容性的空間概念,當「人」在此是流動的時候,可以長居久住的場所精神,如何「活化」?或者古蹟做為文化資產,活化的必要性為何?四位藝術家不約而同的思考藝術家的位置與意義,不斷的對話成為一種關鍵。很多時候並不是透過圖像來敘事,而是透過創作來傾聽,觀者的觀看並非僅僅是一種接受式的美學過程,而是被藝術家「拉攏」的,一同傾聽歷史發聲主體,才是歷史存在價值的所在。「人」才是文化的主體,更多的溝通難題也是藝術家需要面對的。香港的文化「復種」是辛苦的、新鮮的也是迫切的。
註 粵語,意指所有事情都一手包辦。
白盒子之外的藝術對話,對於重商主義產業結構下的香港而言,顯得難能可貴,香港藝術推廣辦事處於今年展開的「邂逅!老房子」計畫,選定三棟屋、羅屋民俗館、王屋村古屋、孫中山紀念館這四個空間,邀請當代藝術家林嵐、黃麗貞、林東鵬及石家豪分別帶領團隊進行展演。古蹟做為博物館或是史料館,對香港來說一直是行之有年的方法;然而,在與文化資產的對話中,當代藝術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硬頸之流
「硬頸」是客家語,原意有著冥頑不靈的貶意,在台灣「硬頸」一詞由貶轉褒,跨越族群,成為刻苦耐勞,堅毅的代名詞,客家文化原本就是香港歷史的一部分,如今如何被看見?
三棟屋座落於香港荃灣,大約於18世紀中葉,由陳氏家族在廣東的支系所建立,現為法定古蹟和博物館,也是香港圍村之一。羅屋民俗館,鄰近柴灣港鐵站,建於康熙年間,由於屋主為羅氏的客家人,故後人以羅屋稱之。王屋村古屋位在圓洲角西南端,由原籍廣東省興寧縣的王氏族人於清乾隆年間所建立,目前僅存的王屋村於1911年由王氏第19代祖先王清和興建,是圍村歷史長河中,碩果僅存的建物。孫中山紀念館,前身是何東胞弟何甘棠的住宅甘棠第,2002年,曾計畫拆卸改建,引起中西區區議會及居民強烈反對,之後由政府收購與修葺,做為孫中山博物館,並於2010年列為法定古蹟。
上述的歷史源流,僅僅是一個碑記式的歷史內容,是「鑑往」的文字紀錄,卻缺乏了「知來」的想望與動能。藝術家絕非歷史學家,也非建築考察者,一座沒有居住功能的古蹟,居留了什麼?
石家豪就孫中山紀念館所做的創作。(藝術推廣辦事處提供)
劉星佑( 58篇 )

熱愛第一代神奇寶貝,熟悉庫洛牌使用方法。專長當代影像評論、書畫研究,關注農業環境與性別議題。現為獨立策展與藝術創作。文章發表於典藏、Art Plus、藝術家雜誌、等平台。曾策展於香港牛棚藝術村、臺灣國立美術館數位方舟、臺北數位藝術中心、臺北國際藝術村、台南總爺藝文中心等。影像作品曾獲「臺北美術獎」優選、「台北國際攝影藝術獎」Grand Prix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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