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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想與坂本五郎先生交遊點滴

懷想與坂本五郎先生交遊點滴

我和他正式交往是在1990年中以後,那時候我經常去日本,當然坂本五郎先生是我必須拜會的客人。他住在離東京大概1…
我和他正式交往是在1990年中以後,那時候我經常去日本,當然坂本五郎先生是我必須拜會的客人。他住在離東京大概1小時左右車程的「小田原」,家座落在一座小山丘的半腰,是一幢獨立的小宅。入門有一個天井,通過小徑入屋,入門都要脫鞋,這是日本的習俗。客廳很寬敞,席地而坐,這也是日本的習俗。入鄉隨俗,這是我們這些異地人必須順從的。客廳前庭打開門是一個小院,有花有草,有樹有木,還有在日本常見的小滴水,十分幽靜宜人。小院已在山丘邊,外望即見山下一片民宅。客廳牆上掛有一張書法:「冷酒傷胃,溫酒傷肝,無酒傷心。」一望而知坂本先生是位嗜酒之人,可惜我是對酒精過敏,滴酒不沾的人,無緣陪伴坂本先生「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不過我和坂本先生還是很投緣。我們兩個都是「矮人」。身高都只有1公尺50左右,彼此之間說話不用抬頭仰望,也不用低頭俯視,十分自然。我去過他家很多次,不一定每次去都有業務,有時候聊天。我的日語有限,只懂一點點,都是靠我們公司日本同事翻譯,有時我寫中國字,他也懂一點。
南宋夏珪〈風雨歸舟團扇〉,曾現身於1990年5月31日紐約佳士得古代書畫拍場。圖╱本刊資料室。
每次我們去他家,都在他那裡吃午飯,他的午飯很簡單,在他家山腳下,有一家小飯店的鰻魚飯非常有名,遠近都來品嘗,我們也每次都在這個小飯店吃鰻魚飯。的確,這是我在日本吃到的最好的鰻魚飯。鰻魚新鮮、肥嫩、軟熟味美。有一次在這家小飯店還遇到了幾個相撲運動員,碩大的身體,捧著小飯盒很有趣。我一盒就飽了,他們要吃四、五盒。
我們去坂本先生家,每年都不是炎熱的盛夏、就是嚴寒的冬天。坂本先生吃完午飯回來就要睡午覺,所以要我們和他一起就在地上睡午覺,睡醒以後才開始工作。有一次我去,他拿了幾件書畫出來,要我幫他題簽盒。那時是夏天,他坐在旁邊,一邊幫我打扇,一邊看著我寫,寫完以後才談正事。又有一次冬天我去,到了他家他拉著我去他宅子後面的小山,後頭樹上結了很多檸檬,他摘了幾個大的給我說這檸檬很甜。這年他家前庭的院子裡梅花盛開,紅梅、白梅交加雙映,他很高興和我一起在他的小院裡啜茗賞梅。
坂本先生(左)與筆者合影。
坂本先生曾經和我說中國的瓷器、青銅器他都研究過,他都能懂,有把握。就是中國書畫,他也研究過,但還是沒有把握、難懂。所以對我這個能看中國書畫的,他很尊重。有一次我去拜訪他時,他特地把兩個孫子從東京叫回來,很慎重的和我說,希望我能教他的兩個孫子看書畫。還說如果他們不聽話的話,可以打他們,隨手就打了下孫子的頭頂。他是把我當作朋友看待了,不是買賣的關係。
確實,坂本五郎先生的中國瓷器、青銅器收藏是世界頂級的。前幾年拍賣人民幣2億多元的明代成化年雞缸杯,1990年代時就是從坂本先生的收藏出來。1970年代時他以50萬美元的高價購得元青花釉裡紅牡丹罐,刷新了當時世界亞洲藝術品的最高拍賣成交紀錄。至於青銅器則更是坂本先生的強項。早在別人還不敢沾手青銅器的時候,他就勇往直前,捷足先登,購得收藏。並在1968年時就用他母親的名義,捐贈十件商周青銅器給東京國立博物館,到了2002年他又捐贈了380多件古銅器給奈良國立博物館。
清石濤〈黃硯旅度嶺圖卷〉。圖╱本刊資料室。
雖然他自己謙虛說不懂中國書畫,但就多年我們從他那裡徵集的中國書畫,不乏重要作品。如北宋石恪〈羅漢卷〉、南宋夏珪〈風雨歸舟團扇〉、南宋〈雪柳白鷺圖軸〉、元雪〈蘭石圖軸〉、明夏昶〈竹泉春雨圖卷〉、清石濤〈黃硯旅度嶺圖卷〉等。
坂本五郎先生生於1923年,大我17歲,我們是忘年之交。驚聞先生已入天國,書此點滴以紀念。
我認識坂本五郎先生是在1980年代,我入紐約佳士得拍賣公司工作之後。每年春秋兩季拍賣,經常會見到一位矮小精悍的日本客人前來參觀展覽。公司的高層主管和一些客人都會很尊敬的和他打招呼。時間久了才知道這位貌不驚人的客人,原來是一位在世界古董界中受人仰慕的大腕級人物,經人介紹後始正式結識坂本五郎先生,但接觸不多,因為他對中國藝術品中器物方面興趣比較大,不過偶爾也會買一點書畫。
坂本先生囑筆者為其藏書畫書題簽盒。那時為夏天,他坐在旁邊,一邊幫筆者打扇、一邊看著筆者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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