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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lay Semercioglu:她和土耳其的矛盾

Gulay Semercioglu:她和土耳其的矛盾

這是一個「身分」遭受挑戰的年代。女性主義者質疑何謂女性,反種族歧視者挑戰民族的定義,再沒有或再不應把階級分成上…
這是一個「身分」遭受挑戰的年代。女性主義者質疑何謂女性,反種族歧視者挑戰民族的定義,再沒有或再不應把階級分成上流和下流。社會從一個群體變成一群無法簡化的獨立個體。
走在時代尖端的當代藝術家,理應對此了然於心。Gulay Semercio?lu也拒絕任何標籤。
「我只想做Gulay。」她說。「我或許是一個『土耳其』『女藝術家』,但我不想我的作品只與『土耳其』『女藝術家』有關。」
只是身分並不是可以隨便拿起、放下的東西。身分是你的記憶,是你與身邊人和事的羈絆,是你的人生經驗,是你在特定時空的觸感,是你擁有的美好的或不美好的一切。
所以,假如藝術反映一個人的心,而你願意坦誠面對自己,那身分必然會帶著或甜蜜或苦澀的味道,摻和在你的藝術裡面。
這恐怕是無論如何也抹不掉的。
Gulay Semercio?lu。1968年生於伊斯坦堡。1994年、1998年先後畢業於密瑪爾斯南美術大學美術學院(Mimar Sinan University of Fine Arts)的繪畫系與社會科學碩士研究所。1996年開始在伊斯坦堡舉辦個展,至2006年開始展出於Pi Artworks展出金屬線作品,自此廣為人識。最新個展是2011年的「Erotic Line」。
Yesim Turanli說,Gulay的作品可以賣到國際,原因之一就是它夠全球化。
Yesim是畫廊Pi Artworks的主人,也就是Gulay的代理。在這次訪問裡面她則充當Gulay的翻譯。Gulay其實不是不懂英文,只是用土耳其語可以聊得比較暢順而已。
適當時候,Yesim也加插自己的意見。
「三個月前我把她的作品帶到過巴塞爾香港藝術展。」Yesim說。「還有台灣藏家收藏她的創作,儘管我不知道他是誰。」
「最近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也買了Gulay的作品,這對我們來說可是一項不小的成就。」
的確,誰都可以欣賞Gulay的藝術─她把金屬線纏繞成平面圖案,看起來就像是一幅用反光顏料繪畫的抽象畫。誰都可以看懂。藝術家甚至容許鼓勵觀眾觸摸甚至彈撥那些金屬線,循觸覺和聽覺去理解她的作品。這裡面都是感覺,沒有中東,沒有伊斯蘭,沒有土耳其烤肉和土耳其茶,沒有伊斯坦堡的清真寺天際線和宣禮塔。
所謂全球化,就是這麼一回事。
工整的幾何圖形暗示濃烈的現代性氣息,金屬線則為作品加添一種工業生產的氛圍。不用說,金屬要比輕紗沉重而堅硬得多,繃緊的作品表面不禁讓人以為這是一件只有男性才能駕馭的製作。
Gülay Semercio?lu, Green Gap, 2009, wire on wood.
然而眼前的Gulay Semercio?lu卻只是一名嬌小女性,一如你平日在市場上隨處可見的買菜的婦人。
曾在密瑪爾斯南美術大學美術學院(Mimar Sinan University of Fine Arts)修讀繪畫的她本是一名畫家,也辦過畫展。然而不久後她即對顏料這種物料產生疑惑。「當我繪畫油畫的時候,我覺得我只是在某種幻象。」她回想道。「如果我處理的是物料能看到摸到,我會覺得比較真實。」
儘管如此,Gulay考慮的仍然是平面繪畫的對比、明暗、構圖問題,只是她希望採用一種更加新穎的手段進行探索。終於,她在中東獨有的巴扎(Bazaar)裡面找到了答案。2000年代初的一天,她在逛伊斯坦堡Persembe Bazaar的時候路經一家工具店,瞬間即被店內色彩繽紛的金屬線吸引。光線打在絲線上,讓它閃爍出鮮活或幽黯的明暗對比。那就是Gulay想要的效果。
約在2004年前後,她開始嘗試用編織金屬線的方式「繪畫」她的畫作。十年過後,她成為了今日的 Gulay 。
回望十年前,她沒有想過自己期望的創新,竟會把她帶返過去。
Gulay在土耳其東南部長大,當地以手工藝聞名。因為貧窮與習慣,人們很少購買成衣,平日所穿的衣服都由家中女性編織。有著五兄弟姐妹的Gulay亦不例外,她在7、8歲的時候就開始幫家人編織衣服了。
Gulay Semercioglu, Split in Two, 2012, Wire, screws, wood, 190 cm diameter.
一天,她哭著對她母親說:「我不要再穿手織衣服了,我要穿成衣!」
她的願望要到二十多歲才能成真。時移世易,如今成衣處處,矜貴的反而是手作衣服了。當時的不滿足、不甘心,如今也都成為了Gulay的溫暖回憶。
「我坐下來想,自己做些甚麼的時候最放鬆?如是我便知道自己想做的是編織。」
編織,彷彿讓她回到童年。編織讓她能暫時忘記城市生活的煩囂,讓她安心。製作金屬線作品是一件漫長而勞累的苦差,即便每日做近十個小時,一年頂多也只能做十到十二件作品而已。儘管如此, Gulay還是堅持親力親為。
「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製作過程中。」她說。隨即又好像不滿意自己的說法,再強調一次:「編織的時候我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
土耳其東南部的編織傳統就是Gulay的根。
所以Gulay的作品雖然是全球化的,卻也是本土的;雖然現代性強,卻也可追溯到傳統裡去;金屬帶出工業味道,卻也讓藝術家回到了那一切還是手作的童年。
還有性別。「那或許不是一件健康的事,但我父親從小便把我當做男孩子教育。」她笑道。「直至二十歲我走路還是看起來像個男人。」如今她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這些發生在Gulay身上的一切對比,絕不只她獨有,而是許多這一代土耳其女性的共同經歷。那就是銘刻在Gulay身上的身分。
「這些對比也反映在我的作品中了。」Gulay說。她喜歡這些對比,一如她喜歡繪畫的色彩與明暗對比那樣。
楊天帥( 23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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