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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lima表演新藝站:作品突破框架設限,新生代創作者奔放自我

Pulima表演新藝站:作品突破框架設限,新生代創作者奔放自我

2019年11月登場的Pulima表演新藝站以「奔放」為題,獲選者與作品分別為:幽法《aynuko》、朱克遠《semupu數》、高旻辰《粉紅色》,三組創作者皆以個人生命經驗出發,不只聚焦個人內在,更將思考拉向更寬廣悠遠的生命觀。
於2019年11月登場的Pulima表演新藝站以「奔放」為題,自2018年「Pulima藝術獎表演創作徵件競賽」入選作品中選出三件,將原本15分鐘的片段發展為完整製作。獲選者與作品分別為:幽法《aynuko》、朱克遠《semupu數》、高旻辰《粉紅色》,三組創作者皆以個人生命經驗出發,不只聚焦個人內在,更將思考拉向更寬廣悠遠的生命觀。
Pulima表演新藝站三組創作者的共通點,皆不刻意運用傳統族群符碼凸顯個人的身分認同;對這些原住民新生代創作者而言,族群色彩即為個人人格特質的一部分,自然流露在創作思考中。無須刻意拼貼、挪移、再現傳統符號,當代原住民創作者甩開標籤,少了包袱,更多的是自在與奔放。
幽法《aynuko》:在迷幻氛圍中感受生命的多元融合
「aynuko」為阿美族「混血」之意,部落老人會以此稱呼原漢混血的章素琳。父親為漢人,母親為阿美族人,多元族群的家庭背景,曾讓章素琳對身分認同感到模糊。然而,每個人的生命養成是一連串經驗的融合,身處開放多元的當代社會,接觸不斷變動的情境與資訊,生活的多重振幅影響個體意識的建構,試圖以單一觀點定義個人是徒勞而無意義的。
幽法的作品《aynuko》,靈感來自章素琳的生命經驗,卻不僅止於此,他們將焦距推遠,以宏觀視角看待生命的混血、融合。章素琳說:「生命不斷在混血,不只是血緣關係,很多事情都是不斷融合的一個過程。過去、現在到未來本就是相通的,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幽法《aynuko》。(攝影/楊仁甫、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提供)
源自土地的歌聲結合電子音樂
從原舞者起步也組過樂團,許多原住民當代劇場都有章素琳的身影;縱觀這些歷程,其實章素琳一直走在「歌者」的路上。他笑稱自己就是那種「很土的人」,非科班出身,在回到部落後,跟著部落老人家唱歌就是他的音樂學習,如今他已是部落祭典的領唱者。這位從土地長出來的歌者,近年開始接觸電子音樂,加入由音樂人成文組成的獨立電音團體「幽法」。團員幾經更迭,現在以成文、章素琳為主要角色;電子音樂配上章素琳的嗓音,歌詞華語、母語皆有之,豐富了臺灣現有的原住民音樂類型。
《aynuko》音樂風格偏向迷幻環境(Psybient),透過章素琳的母語吟唱,內容從阿美族神話阿里嘎該出發,講述某種生命的起源、轉變、融合,過程中丟失的、得到的,點點滴滴構成了生活,而那既是幻象,也是永恆。作品以音樂為主體,結合舞者黃韋捷的自編獨舞,以及取材自東海岸大自然的光雕投影(Projection mapping)。
幽法現定居於臺東的半山上,房舍旁邊是一片樹林,裡頭有一大片茄苳樹,仔細找會發現野生蕈菇,不時還會遇見鄰居的野放牛漫步覓食。他們的生活與自然萬物融合,養雞下蛋,四條狗圍繞打轉,封閉得很單純愜意。《aynuko》所闡述抽象的生命融合概念,一如歌詞所說,「我們生活 ,我們唱歌」;幽法邀請觀眾走進一場充滿迷幻氛圍,聽覺、視覺隨之沈浸想像的旅程。
幽法《aynuko》。(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提供)
朱克遠《semupu數》:探尋宏觀的信仰和人的連結
信仰是指人對於無形、超然力量和生命義理所存有的崇敬之心。而朱克遠談的是宏觀的信仰價值,不是宗教,「我覺得信仰是開放、自然、有機的,可是有時候宗教會變得很單一、侷限。我比較相信這當中所有東西是很流動的,都是在於尊重生命。」
有這一層體悟,是因為朱克遠近年陸續經歷親人逝世。喪儀過程依照天主教習俗,親友聚在一起為亡者念誦經文;部落收穫祭時,除了在祖靈屋祭拜,也依循傳統信仰,在家中廚房替祖先擺上飯菜。家庭對於信仰保持開放態度,讓朱克遠體認到,宗教和傳統信仰並不衝突,反而那股共通的、對亡者與神靈的尊崇與景仰,能讓人心凝聚在一起,獲得平靜。以人的感受為主體,探究信仰和人的連結是《semupu數》的創作靈感來源。
朱克遠《semupu數》。(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提供)
作品呈現具多重意涵
超過10年的舞者經驗,朱克遠現為TAI身體劇場的舞者。受到TAI身體劇場的影響,朱克遠對傳統文化抱持更開放的態度。「文化是流動的。」朱克遠說,傳統文化不是一灘死水,它也會與時俱進,能有新的展現、新的可能,就好比TAI身體劇場的舞者也有漢人,不以族群身份受限。
首次編舞的朱克遠,也在自己的作品裡反覆思考抽象的多元性。「semupu在排灣語裡是數數字的意思,也有念誦經文的意思,獵捕到貨物也是用這個字,它對我來說好像有一些特殊的多重意涵在裡面。」朱克遠表示,作品將呈現某種平靜、寧靜的氛圍,不一定是直觀上的安靜,或許是透過紛亂來傳達靜。雖然作品還在初期發想階段,但已能肯定「多重意義」、「多重指涉」是這個作品的重要概念。
《semupu數》首創為2018年的15分鐘版本,這回是第三度發展。以往的編舞家現為自己舞作的舞者,面對角色轉換,朱克遠笑說沒有太大壓力,作品難免會有TAI的影子,但也會依著編舞家的不同而產生差異,「即便是TAI的腳譜,我操作起來和別人一定會不一樣,不僅是身體的差異,想法上也有不同。」《semupu數》的編舞過程也將融入舞者的個人經驗,關於喪禮、生命與信仰,讓作品和舞者產生對話。
朱克遠《semupu數》。(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提供)
高旻辰《粉紅色》:回溯兒時成長的粉紅泡泡
1990後新生代創作者高旻辰,是本次創作者中最年輕的藝術家,作品主題也相對輕盈開闊,直觀的《粉紅色》三字透露陣陣青春的香氣,高旻辰以此作回溯家庭帶給他的影響,「從小生長的環境中,爸媽帶給我美的事物,生活給了我幸福,就像粉紅色的泡泡。」
高旻辰從小被美的事物包圍,他有一位愛美的母親,媽媽的衣櫃成了他的遊樂園;而主業是國小老師的父親同時身兼婚禮攝影師,姑姑則為新祕,在高旻辰年幼時期,父親和姑姑可說是部落唯一的專業婚禮團隊。高旻辰從小看著婚紗照片、影片,偶爾也隨父親到工作現場,教會的結婚儀式混合鋼琴彈奏的聖歌,歡騰喜宴上則有電子琴彈奏華語流行曲、原住民歌曲,小小年紀的他隨著這些傳遞快樂的樂音律動,是「一輩子忘不了的旋律」。
高旻辰《粉紅色》。(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提供)
性別意識與自我探詢的展現
美好回憶影響高旻辰迄今對夢想的追尋,但幸福的背後終究隱含無形的壓力,「粉紅色是很有力量的,有時候是壓力,有時候也是溫暖的。」而這份壓力源自高旻辰和自我的探索,作為舞作的潛台詞,隱匿在粉紅泡泡中。高旻辰堅持,「舞台視覺上一律都是粉紅色,我就是要粉到底!」作品的音樂、視覺皆扣連兒時經歷,《粉紅色》大方展露的性別意識,也讓人聯想到高旻辰在布拉瑞揚舞團《漂亮漂亮》的表現。
高旻辰《粉紅色》。(攝影/楊仁甫、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提供)
舞蹈科班出身的高旻辰,在大二成為布拉瑞揚舞團的創作舞者迄今,受到舞團影響,高旻辰不斷反思自我與身體。從2016年獲選Pulima表演藝術新秀的作品《鷹》,到這次的《粉紅色》,家人和生活是他不變的創作命題,持續用編舞創作挖掘自我;相較《鷹》的具象,《粉紅色》更多了一層象徵意涵。相較國外,高旻辰認為,臺灣新世代原住民創作者開始透過找尋自我的方式,將族群文化的味道帶出來,「而不是特別強調要調味出那個味道」。
高旻辰《粉紅色》。(攝影/楊仁甫、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提供)
賴柔蒨( 2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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