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撒古流.巴瓦瓦隆(Sakuliu Pavavaljung)疑似涉嫌妨害性自主一案越演越烈。由於撒古流為臺北市立美術館(簡稱「北美館」)主辦之「第59屆威尼斯國際美術雙年展」台灣館代表參展藝術家,並受邀參與第15屆德國卡塞爾文件展,且曾獲國家文藝獎,本案在司法調查提出進一步結果前,涉及公部門藝術資源挹注,以及代表台灣參與國際大型藝術展會之正當性等迫切問題。台北市議員黃郁芬今(24)協同受害者委任律師黃昱中召開記者會,提出錄音檔證據說明,事發後撒古流及其親友仍假借北美館名義,向受害者施壓、要求和解與噤聲。市議員與律師呼籲北美館勿成權勢性侵共犯,應主動查明、釐清,會中並公佈藝文界連署聲明;北美館則否認施壓,強調已同步成立專案諮詢委員會處理。
受害者委任律師闡釋,年僅19歲的受害者C女遭撒古流性侵得逞後,隨即有多人在不盡然清楚事件始末的情況下,私下撮和雙方和解。起初C女只有簡單訴求、亦取得撒古流的認錯自白書,但撒古流始終迴避;後因C女發現撒古流為性暴力慣犯、更不願對公眾坦承犯行,在C女同意下,方由藝術家友人郭俞平書寫〈小鎮故事〉一文,16日於社群媒體上公開。
該文隨即引發軒然大波,後續亦有其他受害者出面指認。本站第一時間請教北美館的因應措施,北美館表示事發後即主動詢問撒古流與其工作室的回應,並在20日傍晚公告「由於台灣館藝術家撒古流之代表性引起外界疑慮,本館目前正密切關注此事並釐清中;在事件尚未明朗前,台灣館相關展務將先行暫緩。」隨後,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與卡塞爾文件展團隊也相繼宣布,先行暫緩一切撒古流參與之展務、贊助與邀請;撒古流則在昨日(23)發表聲明回應,堅稱己身清白。
然而,律師指證道,在新聞消息曝光後,撒古流與其親友卻仍多方施壓,不但在未經受害者同意下,對外發布雙方已經和解的說明,更通過各種私下管道,強行要求未成年的C女務必簽署所謂的「和解書」。律師並於現場播放12月18日,由撒古流同居人「亞粟」打電話給C女要求和解的內容。
對話中,C女強調撒古流是累犯、除非對外坦承一切犯行否則無法原諒,亞粟同意撒古流是累犯,只是依然以軟硬兼施的方式要求C女簽名和解。亞粟多次提到背後是北美館施壓,表示這是「國家委託的任務」,也強調來自館方的壓力很大,他們快承受不住,要求C女盡快簽名和解;亞粟更多次以低姿態表示,一家已經沒飯吃,雖然撒古流是累犯,但已經受到處罰,懇請C女給他們一條路走。
律師解釋,亞粟說的「處罰」,除了是指事件曝光後外界的強力譴責,也指向北美館恐有撤銷代表權一事。但實際上,當時北美館尚未做出或發布相關消息、且迄今亦未撤銷,恐有欺瞞當事者之嫌;再者,撒古流享有多個計畫的資源挹注、享有驚人的國家資源,更是台灣藝文界在國際社會的「代表」,律師不解何來「沒飯吃」之說。
律師強調,若亞粟發言為真,北美館恐怕與撒古流沆瀣一氣,與壓迫性侵加害者組成共犯結構;若亞粟所言為虛,北美館亦應該主動查明,撒古流是否有在外假借北美館名譽,施壓性侵事件受害者的情事,以維北美館聲譽與台灣形象;他也指出,雖然案件目前以進入司法調查階段,不便斷言,但從撒古流昨天發布的聲明,仍可看到權勢性侵的身影,包括事後維持僱傭關係以及私下的說明暨協調會等,都展現了雙方上對下的不對等關係,或規範上、倫理上附隨與監督之壓迫。
黃郁芬亦從市議員的角色提出監督,嚴正呼籲北美館必須公佈、澄清與撒古流的相關溝通過程,以正視聽。她也回應,北美館雖沒有實質的法律調查權,但公部門契約通常會有相應條款,規範雙方在遭致形象受損之際,得主動終止合作。她相信本案已引發外界嚴重疑慮,並提出藝術文化工作者的聯合聲明佐證,該連署在短短不到一天內,即蒐集超過五百位工作者簽署。
黃郁芬強調,若北美館不主動對台灣館代表資格動作,只是被動地靜候司法調查,除了將嚴重損及台灣在國際大型展會上的聲譽,高達3,350萬的總預算亦應受納稅人監督。她疾呼北美館作為台灣藝術領域之標竿與代表、以及推舉撒古流參與威尼斯雙年展之主辦單位,不應置身事外、被動等待調查結果,更不應以「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的態度面對性侵爭議,棄守公共藝術價值。黃郁芬與律師也透露,目前正努力彙整相關人事物證,接下來將在尊重受害者的意願與身心狀態下,提供更多指證。他們最後共同呼籲,北美館應正面回應、並盡速解除與撒古流在威尼斯雙年展的合作計畫,以展現對性暴力零容忍的態度。
北美館隨後也立即發表鄭重聲明,「絕無對網路所傳聞的當事人施壓之情事,後續將交由委任律師蒐集相關事證並保留法律追訴權。」北美館強調,「在接獲相關訊息後,立即要求藝術家撒古流針對事件始末對外提出說明,亦於12月20日發佈暫緩台灣館展務之聲明。本館另已同步成立專案諮詢委員會,由台灣館藝術家提名委員代表、性平專家、律師與館方代表,共同商議後續事宜。」北美館闡述,「本案已由屏東地方檢察署主動偵辦中,本館將配合偵查程序處理相關事宜,以維護國際外交形象及各項權益。」
委任律師提供資料與錄音檔逐字稿
【背景說明】
2021年2月,年僅19歲的未成年C女,因嚮往原住民文化與大自然,前往屏東大社部落,並在期間偶遇撒古流,獲任助手身分,協助他製作國外重要展覽的作品和興建自學教室的工作,並預計在此待上半年。但僅僅第四天,她即遭到撒古流以威勢在深夜中帶往河邊,通訊設備被扣留,在恐懼氛圍籠罩之下,雖然多次明確地表示拒絕,仍遭到撒古流性侵得逞。
不幸遭到性侵後,C女身陷恐懼之中,第一時間趁隙在撒古流不注意時,以手機聯繫友人,並在朋友奔走下方能離開該處。
C女遭性侵一事傳出後,隨即有多人在不盡然清楚事件始末的情況下,私下撮和雙方和解方式。起初C女只有簡單訴求,亦即取得撒古流的認錯自白書,但始終為撒古流迴避。如今C女發現撒古流是性暴力的慣犯,受害者不只她一人,要求他得向公眾坦承自身犯行,並供出其他受害者、與所有受害者公開道歉。
由於撒古流始終不願坦承面對錯誤,因此在C女同意下,經由郭姓藝術家友人書寫「小鎮故事」一文,張貼於社群媒體,終於引發各方媒體關注。網路消息曝光後,撒古流與其親友利用資源,多方施壓,不旦在未經C女同意下,對外發布雙方已經和解的說明,更通過各種私下管道,強要未成年的C女務必簽署所謂的「和解書」。
我們會公布一段錄音,此段對話,乃是2021年12月18日,由撒古流同居人「亞粟」打電話來要求和解的內容。這段錄音的重點,摘錄如下:
一、在對話中,C女多次表示,由於撒古流是累犯,因此不能原諒,除非他對外坦承一切犯行。亞粟同意撒古流是累犯,只是依然以軟硬兼施的方式要求少女C簽名和解。
二、在對話中,亞粟多次提到背後是北美館施壓,要求C女盡快簽名和解。不旦表示這是「國家委託的任務」,也強調來自館方的壓力很大,他們快承受不住。
三、在對話中,亞粟多次以低姿態表示,一家已經沒飯吃,雖然撒古流是累犯,但已經受到處罰,懇請C女給他們一條路走。但亞粟說的「處罰」除了是指藝術圈知道消息整個炸開,也指向北美館恐有撤銷代表權一事,實際上當時北美館尚未做出或發布相關消息,恐有欺瞞當事者之嫌。目前為止,北美館並沒撤銷;且根據議員調閱紀錄,撒古流在威尼斯展之總預算高達3千多萬。撒古流更享有多個計劃的資源挹注,享有驚人的國家資源,並成為「代表」在國際現身的代表。
【我們的呼籲】
一、事發至此,北美館目前對外聲稱其「相關展務將先行暫緩」。但根據錄音顯示,若亞粟發言為真,北美館恐怕與撒古流沆瀣一氣,與壓迫性侵加害者組成共犯結構。期盼北美館必須盡速出面說明,對外澄清有無要求施壓之舉措,以昭公信,更呼籲台北市議會與市政府,應積極清查北美館在此事的角色地位。
二、若亞粟所言為虛,北美館也必須盡快面對此一嚴重的問題,亦即,北美館應該主動查明所簽約藝術家,是否有在外假借北美館名譽,施壓性侵事件受害者,造成外界疑慮,並且,對於造謠者的虛偽謊言,有損及北美館長久累積正面形象的狀況,應該主動調查與補救。因此,除了釐清本件事件真相外,北美館也必須盡快說明,對於在外濫用、侮蔑、損害北美館名譽,並藉此壓迫受害者的不肖藝術家,未來應如何處理雙方關係?倘若繼續放任撒古流與親友在外藉勢、說謊,北美館也有淪為共犯結構之實,難逃究責。
三、北美館至今態度曖昧,沒有正面說明,於司法調查外,對於與撒古流的合作計畫要如何處理?這種過於袒護罪行的態度,讓人懷疑北美館的誠信。我們將串聯所有關心此事的其他熱心人士,共同督促台北市議員為民喉舌,積極介入,並依法監督北美館明年度的預算規劃。納稅義務人有權利主張避免將資源投注在此有虧職責的機構上。
四、鄭重呼籲:有充分證據顯示,撒古流與其親人,係由北美館方面所授意,或藉北美館名義來對受害者施壓。無論是何種狀況,北美館都應盡速解除與撒古流在威尼斯雙年展的合作計畫!
【附錄:通話內容節錄稿】
C與撒古流同居人亞粟通話逐字稿 通話時間12月18日 19:30(左右)
C:我…我就是我有看到你們的那個…什麼書,那個什麼書?陳…就是聲明書還是什麼的
粟:對對對…那個是館方必須要處理的這件事情,那因為有這些訊息…那比較要求我們要做這件事情,但這個聲明書只是放在館方,它會決定時要不要去使用…這件事情,但我有跟館方說就是要取得妳的同意,這件事情非常重要。
***
粟:那因為我覺得大哥已經受到處罰了,已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在現在我不知道妳的心是…是…妳要朝另一個方式…
C:我沒有要管藝術圈它們要怎麼樣發展,但是我會..我也會清楚說明這些東西是怎麼樣,就是進展還是什麼的,但是我沒有要再參與說怎麼樣,我只要讓藝術圈知道事實後,讓他們自己去處理這樣而已。
粟:可是現在是,因為這個藝術圈也沒辦法知道…就是全部爆炸,然後所有的狀態,我們也等著怎麼去被裁示這個事情嘛⋯
***
C:他是一個累犯的時候,我就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這個人,我會不知道怎麼去原諒,和諒解他這樣的行為還是什麼,我是覺得說他就是要必須去承擔他自己犯的錯
粟:恩
C:對啊
粟:恩,了解。那妳覺得聲明書裡面要有一個道歉的這個文字嗎?
C:妳說道歉⋯
粟:對對
C:就是我覺得他需要清楚陳述說他真實犯過這件事情,然後做一道歉之類的。因為我那時候…恩…那時候我跟他要那個什麼,自白書,他也沒有,他就說他一定會交,但是他最後也是…沒有..沒有一個消息,這樣。
***
粟:或許妳最討厭的人,他是我們家庭的靠山,但是我也是要找另一條路去維持這個生活,因為這些輿論、正義,出了輿論之後,每天日常的生活,像妳一樣我能感受。但是,其實很多次我都想要打電話,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打⋯
C:恩
粟:也不可以打。但是我這次是被北美館逼到一個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