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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論壇】戊戌之年的香港巴塞爾

【開放論壇】戊戌之年的香港巴塞爾

誰也沒想到,到了第六個年頭的香港巴塞爾(Art Basel HK),完全成了洋人的天下,無論從畫廊規模,還是展…
誰也沒想到,到了第六個年頭的香港巴塞爾(Art Basel HK),完全成了洋人的天下,無論從畫廊規模,還是展出藝術家的比例,中國都遠遠被甩在後面,加上兩棟畫廊大樓的特展(註),更加重了這種市場的環境,除了當代唐人藝術中心展出的艾未未,其他全部都是國際當下最流行的炸子雞,如此一面倒的局面,根本是六年前無法想像的,當年四大天王以及曾梵志,在國際上還算炙手可熱,可為什麼轉眼間,一切都物是人非呢?
左圖:H Queen’s大樓為客戶量身引進高空吊臂運輸裝置(BMU)。(H Queen’s提供);右圖:位於畢打街的畢打行,外觀屬新古典主義建築風格,揉合藝術裝飾元素。(攝影/楊天帥)
戊戌變法前,沒經過甲午海戰,世界上沒有人認為日本會撂倒大清,雖然都知道經過第一次和第二次鴉片戰爭,可畢竟大清朝的人口和軍事體量在東亞還算首屈一指,然而結果錯愕,不僅僅是當時的列強,就連日本自己也是完全沒有料到。對比當年,今日東亞的當代藝術局面也是如此,別說日本已經完全佔據亞洲的高端,草間彌生(Yayoi Kusama)風靡全球之外,其他物派(Mono-ha)、具體派(Gutai)的大師們輪流上陣,各領風騷,哪怕是攝影,也完全超越亞洲其他地區藝術家。而本來不起眼的韓國,也突然由單色畫豪傑,儼然有了不輸東洋的風流,在物派領袖李禹煥(Lee U-fan)的帶領下,鄭相和(Chung Sang-Hwa)、朴栖甫(Park Seo-Bo)等人都變得越來越重要,加上影像宗師白南準(Nam June Paik),和幾個後起之秀,似乎可以看到如同圍棋界的翻版,已經和日本有了較量的本錢。
東亞三國的局勢,在當代藝術的今天,已經成了日本領先,韓國緊追,而中國茫然的局面。就攝影而言,荒木經惟(Nobuyoshi Araki)的作品,在當年可謂駭世驚俗,哪怕到了今天,還是不同凡響,如果仔細研究就會明白,原來其根源是日本文學,那股子獨到的頹廢之美,完全來自谷崎潤一郎(Junichiro Tanizaki),森鷗外(Ogai Mori)、村上春樹(Haruki Murakami),特別是去年剛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整個日本文學力量的雄厚,絕非中、韓所能比擬,有這種敘事土壤生出來的攝影作品,具有所有今天現代社會的頹廢、色、無奈和悲苦,當代人內心的矛盾和掙扎,想起來都屬於後工業化的附屬品,是與前一個農業社會完全不同的風貌。比起來,我們的莫言,怎麼看都還是農民的作品,還屬於沒有完全開化的前工業狀態,僅此一家,和日本接近百年的文學大師間的距離之遠,實在是無可相較。
2018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會(Art Basel HK)外觀一景。(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一個工業化還沒完成的中國,在經濟的體量上超越日本,已然發生;可文化上,想要在東亞成為領先,無論是文學還是藝術,都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試想,你連一個川端康成(Yasunari Kawabata)都沒有,怎麼能完成超現實的敘事;你連一個小津安二郎(Yasujiro Ozu)都沒有,怎麼去拍出東亞的精神;你連一個山口長男(Takeo Yamaguchi)都沒有,怎麼去勾勒抽象的線條。
大國崛起,在硬體設備上容易,可於精神層面卻需要幾代人的精進。而這種文化上的進步,在現代社會中,卻恰恰是如何頹唐荒誕,而絕非「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不是奧林匹克賽場上的更快、更強、更好,而是在不得已成為渣男的行徑裡面,去感受體驗,乃至書寫無常和絕情。可惜,今天的中國,都還沒有這種精神,由此看來,現代主義還遠遠沒有完成 ,而作為後現代的當代批判,你又從何建立。
2018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會(Art Basel HK)博覽會現場。(巴塞爾藝術展提供)
除此之外,國外大畫廊完全的佔據市場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起碼好幾家在一幢樓裡的殘酷比拼,讓我們看到,原來所謂的頂尖高手們也都各有破綻,甚至是皇帝新衣般的強加和勉強。說實話,這幾家畫廊的展覽裡,我認為最厲害的還是提爾曼斯(Wolfgang Tillmans)於卓納畫廊(David Zwirner Gallery)的個展,作為德國觀念攝影的大師,在整個當代藝術界可謂是鳳毛麟角,而且,相對而言價格卻非常合理。尤其他出席開幕時造成的轟動以及成群粉絲的追捧,都表明了他的明星態勢,彷彿當年的畢卡索(Pablo Picasso)般。由此來看,其作品將來的升值潛力不可限量,而且作品平均水準之高,真的是名符其實。
甫進駐H Queen’s大樓的卓納畫廊(David Zwirner Gallery)於香港巴塞爾藝術展會期間舉辦提爾曼斯(Wolfgang Tillmans)的個展。(攝影/林亞偉)
香港巴塞爾的熱鬧和時尚超越了藝術本身,博覽會背後的系統,也表明無論哪個行業,最高層面的思考和建立皆在於制度。中國畫廊的邊緣化,別光用陰謀論來解釋,當然,如果你非要這麼想,總有你的道理。但其實,作品品質才是一切的關鍵。當我和長征空間的負責人盧杰聊天時,我提到大畫廊集中在一個樓,紐約都罕見,他提到上個世紀末的台北也是如此,可轉眼到了今天,一切又都回到原點,眼看著高樓起,那麼再轉眼是不是海市蜃樓,我想,除了上帝,不會有人給你答案。
註:此處指畢打行和H Queen's兩棟樓中匯聚了來自各地的頂級畫廊。
周彤( 1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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