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20km/h》(「我是白」woshibai的漫畫,鯨嶼文化出版),會感到有點費解,格與格之間需要讀者的想像去填補,我不敢說看懂了什麽、或是看不懂什麽;市場需要一點「看不懂」、沒有辦法速懂的東西也是好的。它有一種非常模糊、非常模糊的、敘事狀態,全部短篇只有標題有字,接著完全進入圖畫國度,全部需要讀者自行的腦補。
比如這篇《散步》,一個蒙眼女孩伸出雙手探路,摸到了一個刺狀物後退了;接著摸到了另一雙人類的手;接著她們告別,蒙眼女孩又繼續獨自摸索著;接著鏡頭拉遠,我們看到了好幾個像蒙眼女孩這樣的人類,伸手往前摸;接著鏡頭拉得更遠,人變得更小,在這群蒙眼人四週,其實有一個刺狀物、一條蛇;看到這裡就會心一笑,這不是我們的人生狀態嗎?可能會被「刺」刺到、會被「蛇」咬到,而且是難以防備的,因為我們有時就是被蒙了眼啊,又回扣篇名「散步」,則讓故事更輕鬆點,人生的散步危機四伏,作者用「蒙眼女孩伸手探路」這個形象深化了我們盲目的狀態,最後那張上帝視角鳥瞰也像一個棋局,上帝那雙眼其實看得很清楚啊,我們身在其中就只是一個渺小的人類,只能伸長手探路。
至於書名《20km/h》,又令人摸不著頭了,總而言之是一種「慢速」吧,不然會是快嗎?我對抽象的數字沒有概念,更難進入;可翻到裡頭真的有篇名為《20km/h》的短篇,赫然是三隻蝴蝶拉著一輪馬車,由「馬車」改版的「蝴蝶車」,卻也掀起一股塵煙,奔馳前去。
騎「蝴蝶車」的人,除了視覺上的新鮮與詩意,也是一種以「輕」拉「重」的狀態,而文學與藝術,我感到都是以「輕」拉「重」吧,生活如是沉重,我們總是要找些「輕」的東西來承「重」,至於那些「蝴蝶」是什麽就因人而異了。
最後摘一段卡繆在《西西弗神話》作為呼應:
我知道我離不開自己的時間,就決定同時間合為一體。我之所以這麽重視個體,只因為在我看來,個體微不足道而又備受屈辱。我知道沒有勝利的事業,那麽就把興趣放到失敗的事業:這些事業需要一顆完整的心靈,對自己的失敗和暫時的勝利都不以為然。
——李玉民譯,民主與建設出版社。
美術系卻反感美術系,停滯十年後重拾創作。 著散文《帶著你的雜質發亮》、《我不是生來當母親的》、《沒有大路》; 詩集《我們明天再說話》、《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我現在是狗》、《幫我換藥》;繪本《馬惹尼》、《詩人旅館》、《老人臉狗書店》等數冊。 編譯、繪《以前巴冷刀.現在廢鐵爛:馬來班頓》(openbook好書獎,年度中文創作)。作品入選台灣年度詩選、散文選,獲國藝會補助數次;2020臺北詩歌節主視覺設計、不定期開辦繪本創作課;於博客來okapi撰寫繪本專欄文逾百篇。 網站:https://maniniwei.wixsite.com/maniniwei Fb/IG:馬尼尼為 maniniw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