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郵進繪本世界】童話．故事與郵票——童話原來可以這麼美—《柳林風聲》

  「首日封」是郵票發行首日，黏貼在普通信封或特別設計的信封上，加蓋開始發售日的郵戳或紀念郵戳，這樣的信封稱為首日封。圖片中即是一封富有綠意與童話趣味插圖的首日封（圖片1），畫面構圖以細膩線條的筆觸加上淡雅的水彩，上面並貼有兩枚與首日封圖案相同的四隻小動物所設計的郵票，懷舊而有質感。然而，是甚麼樣的癩蛤蟆，可以登上郵票與首日封，成為大眾矚目的焦點呢？而且還是一隻穿著挺體面的癩蛤蟆（圖片2）！

   眼尖的讀者，或許一眼就能認得，這是英國知名的兒童文學百年經典《柳林風聲》（The wind in the willows）故事中四位主角：癩蛤蟆、鼴鼠、水鼠，以及獾（圖片3）。這封美麗的童話郵票首日封，是來自於英國，為了配合「國際兒童年」（註1）於 1979年07月11日發行，以《兔子彼得的故事》、《柳林風聲》、《小熊維尼》、《愛麗絲夢遊奇境》等英國四大知名童話主角，四枚一套的郵票，並依照四位童話主角而有不同款的首日封設計，所蓋的郵戳也配合「國際兒童年」設計的徽誌（註2）。

    《柳林風聲》自1908年出版，它曾經被美國羅斯福總統一口氣讀了三遍還意猶未盡，讓《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愛不釋手；並且與《小兔彼得的故事》、《愛麗絲夢遊仙境》、《小熊維尼》等齊名，在世界上已經有幾十種文字出版，並多次被世界各國改編成舞台劇、音樂劇、電影、卡通和動畫等；美國迪士尼公司不僅改編製作了長篇動畫，甚至在1955年設立了「蟾蜍先生瘋狂大冒險」遊樂設施，成為迪士尼樂園最古老的遊樂項目之一。然而，這部舉世聞名的童話故事幻想經典，當初卻是原作者肯尼斯．葛拉罕（Kenneth Grahame1859-1932）為了自己四歲兒子所編的床邊故事！

    葛拉罕出生於英國愛丁堡，在年幼時父母親即相繼過世，葛拉罕兄弟便由外祖母收養，住在泰晤士河畔鄉下老舊的大房子裡，這段童年生活經歷也常成為葛拉罕創作的背景。成長後在伯父安排下進入銀行工作，並維持著兩個喜好：創作，以及對大自然的熱愛。不久葛拉罕的兒子阿拉斯泰爾（綽號「小老鼠」）出生，然而一生下來便患有嚴重眼疾的兒子常哭鬧不停，葛拉罕便為兒子講床邊故事，在兒子四歲時，葛拉罕開始講著關於鼴鼠、水鼠、癩蛤蟆以及獾的故事，由於兒子非常喜歡這個故事，以至於後來為了說服兒子離家到海邊度假養病，他答應把這個故事一篇一篇寫下來寄給兒子，並請保母每天晚上唸給兒子聽。之後經過葛拉罕修改整理，並於英國、美國出版，受到讀者的喜愛，成為享譽全球的兒童文學經典。葛拉罕的主要著作除了《柳林風聲》，還包括《懶洋洋的噴火龍》（國語日報，2015年）、《作夢的日子》（巨河文化，2003年），以及《黃金歲月》，都是相當受到世人歡迎與喜愛的作品。

    《柳林風聲》主要是圍繞在四位擬人化並且性格各異的動物角色，所串起的友誼、生活、冒險的精采故事。故事從地底的鼴鼠厭倦了春季大掃除，挖開地道走出洞口，揭開序曲。充滿好奇心的鼴鼠第一次看見河流，也結識了誠懇熱情的水鼠，並跟著水鼠一起冒險展開眼界，發現了許多新奇，感受到土壤洞穴生活之外的河岸風光。他們成為好朋友，一起坐船欣賞著波光粼粼的河水、在岸邊野餐，探尋大自然的優美。他們探望害羞卻充滿義氣、沉穩的獾，以及富有但揮霍浪費、喜歡追求新奇事物的癩蛤蟆。故事中蛤蟆先生不顧三位好友的勸阻，不停地闖禍，終於因為偷開車、說謊、又撞壞別人的車，而後鋃鐺入獄。幸好遇到善良好心的獄卒女兒，在其幫助下巧妙扮演洗衣婦成功從監獄逃脫，但也一路經歷許多艱難和險阻。待回到了自己富麗堂皇的蛤蟆大廈，卻發現自己的家已被一群強盜們—黃鼠狼佔領，幸好癩蛤蟆在獾，以及水鼠、鼴鼠三位好友的幫助下，四人同心協力擊退了黃鼠狼，成功奪回了蛤蟆大廈，而蛤蟆先生也洗心革面成為體貼又周到的紳士。

    葛拉罕對於大自然的描述與字句，生動而優美。例如小鼴鼠第一次看見河時的形容：「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河——細長彎曲的河，就像是一個體型龐大的動物一樣，不停的追著、跑著，嘻嘻哈哈地笑著。一會兒，它咯咯一笑，一把抓住了一樣東西，接著又哈哈一笑，放開了那樣東西，再撲向其他的玩伴。被它抓住的，搖著身子，剛剛掙脫，立刻又被它追上，抓住了。……鼴鼠被這情景迷住了，看得出神，他沿著河邊小步走著，那副樣子就像是一個小不點兒流連在很會說好聽故事的大人身邊。」這樣的描述，讓讀者彷彿看見流動的河水就在眼前竄動著。

    而葛拉罕筆下的蛤蟆先生，是故事中最具戲劇性的角色，對於喜歡的事常常只有三分鐘熱度，剛開始喜歡駕帆船，後來為馬車著迷，當汽車開始在路上跑的時候，他又轉而瘋狂迷上汽車，因此在蛤蟆先生看見咖啡廳旁的一輛汽車，而忍不住跳上車發動引擎時的形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就發現自己在扭動電門……那種對汽車的狂熱就完全主宰了他的身體和心靈。……他像是在夢裡一樣，沒有去想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對於這麼做的後果如何，一點恐懼的感覺也沒有。」似乎看到一個不懂道理和是非，也不知道對錯，還不斷製造災難的闖禍王，而這似乎活脫脫就像個調皮的小男孩！

    葛拉罕最初出版的《柳林風聲》是沒有插圖的，後來有幾位著名插畫家曾為其畫過插圖，不過直到畫家雪帕德（E.H. Shepard）於1931年為此書畫了插圖，成為最受歡迎的插圖版本。Shepard是維多利亞時代擅長以鋼筆素描傳統插畫的藝術家，作品具有詩一般的古典質感之外，又極具生動以及童趣，並曾為許多書籍繪製插圖，除了《柳林風聲》，最廣為知名的作品即是《小熊維尼》。雪帕德是一位非常認真的畫家，如同為《小熊維尼》畫插畫時會到作者AA米恩故事中場景實地探訪一樣，在為《柳林風聲》畫插畫時，Shepard也專程去Pangbourne拜訪葛拉罕，並經由葛拉罕指引，把當時的自然環境，包括鼴鼠、水鼠等住居實地的觀察並寫生下來，因此完成的插圖和故事搭配完美融合，如同文字的「表情」。例如在故事第六章，蛤蟆先生想要訂購的紅色嶄新大轎車正停在門口等著蛤蟆先生試車，三個好朋友為了不讓蛤蟆先生將父親留下來的錢任意揮霍，而決定一起去阻止蛤蟆先生，當他們來到蛤蟆大廈時，正好蛤蟆先生打開大門走下樓梯，而且「頭上戴著風鏡、鴨舌帽，腳上穿著綁腿式的長統靴，身上穿著一件特大號的外套。他神氣十足走下來，一邊走，還一邊在戴長袖筒的皮手套。」雪帕德依據描述，呈現蛤蟆先生打扮穿著畫面的插圖（圖片4），正是首日封上的插圖。無怪乎葛拉罕看到雪帕德完成書籍插圖後回應道：「我很高興你把他們都變成真的。」

國語日報社文學傑作選系列在1972年曾經出版的《柳林中的風聲》（圖片5），以及志文新潮文庫《癩蛤蟆歷險記》書中內文所選用插圖便是Shepard所繪。

    出版至今已經有112年歷史的《柳林風聲》，有許多世界知名的插畫家競相為此書繪製插圖，除了上述Shepard外，如知名畫家的Arther Rackham、Paul Bransom、Michael Hague、Tasha Tudor等都為此書畫過插圖。這部文學經典在國內也受到讀者與出版社的歡迎與喜愛，依據出版社、譯者與繪圖者，而有著不同的版本。（圖片6）

以及各異其趣的書名，例如志文出版的《癩蛤蟆歷險記》；業強出版之《楊柳風》；台灣麥克《柳林風聲》，巴貝柯爾亦曾為此書繪製立體書版本插畫。（圖片7）

智茂版本則依照故事大綱改寫減縮，分為四本小書出版《小河歷險記》、《癩蛤蟆的大車》、《可愛的家》、《大戰蛤蟆別墅》（圖片8）。

國語日報社則於2010年重新出版《柳林中的風聲》，新版本除了原有張劍鳴翻譯的優美譯筆，插畫則搭配了英格．莫爾（Inga Moore）細膩優雅又充滿詩意的插圖，展現文學經典的份量；而近期字畝出版社大舉選用羅伯英潘的插畫版本（圖片9），充滿了深邃與夢幻般的華麗感，為讀者又增添一筆視覺與心靈陶冶的美麗召喚。

常常，一部好作品在讀完以後，能夠立刻在你心裏漾起一股喜悅、寧靜，與美好的感覺。然而，有時候有些書，在你第一次翻了幾頁時沒有特別感受與喜好便放下，但是相隔幾年再次閱讀時，那種突然觸動你靈魂般直達你心中深處的感覺便出現了！於是你想要一遍再一遍的閱讀它，《柳林風聲》對我而言就是這樣的書。它讓我感受到原來童話除了趣味與冒險之外，還能夠如此詩意，以及充滿著優美浪漫的文學性，潛藏著人生哲理與社會的價值。雖然有相見恨晚的遺憾，卻也慶幸自己的「驀然回首」，望見柳林風聲在燈火闌珊處等著我。原來，童話可以這麼美，童話可以包容廣大深厚的愛，而小小郵票竟然可以在方寸之間，完整詮釋豐富的童話意象，讓人們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