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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軍香江走過七年 專訪紅門創辦人Adriana Alvarez-Nichol

揮軍香江走過七年 專訪紅門創辦人Adriana Alvarez-Nichol

典 您曾於多間國際投資銀行工作,請問當初是有什麼樣的契機創辦畫廊呢? A 我雖然念的是經濟,可是一直都對藝術有…
典 您曾於多間國際投資銀行工作,請問當初是有什麼樣的契機創辦畫廊呢?
A 我雖然念的是經濟,可是一直都對藝術有濃烈的興趣。在倫敦從事投資銀行工作時,已和先生一起收藏藝術品。工作到一定的程度,經濟上的條件已不能夠滿足我,我希望尋求心靈上的富足。那時候多往亞洲地方出差,尤其是香港,覺得自己特別熟悉這個地方。同時,也深信藝術發展在亞洲的潛力,故賭上一把,毅然在這全新的領域開拓嶄新的事業。
典 打從最初在香港藝術圈發展,紅門已成立了7年,請問這一路以來可否和我們分享市場和客戶的轉變?
A 在開業的初期,我們主要的客戶為駐港工作的外籍人士,也有好些在外國長大的香港人,畢竟他們較為開放且能夠接受挑戰,對新事物充滿好奇,較為容易接納非主流藝術派別,並抱有希望與眾不同的心態。7年過去了,我認為當中的第二年及第五年尤為關鍵,很多在香港的畫廊在第二年便倒下,大部分是因為過分樂觀的銷售估算和低估成本的支出。第五年則是決定畫廊能否持續發展下去,邁向第一個10年。我們有高達4成為舊有客戶,這對我們的發展有極其正面的影響,因為一個社群因此而建立。一個緊密聯繫互動的群體其實是由一開始便鋪排的,在客人踏進畫廊的那一刻,便受到熱情親切的招待,我們會陪伴在側作解說,提供專業的導覽,啟動交流對話。這待客之道成效尤其顯著,因為我們的首次客戶占了很大的百分比。
典 在您的客戶群體裡,目前香港本土的藏家,以及其他地區的藏家比重?可否請您分享並分析不同地區收藏家對您代理作品的不同喜好?
A 我們主要的客戶還是長駐香港,屬於中產的市場,當然我們也有個別的大藏家。近年來多參與國外的藝術博覽會,有印尼雅加達的Art Stage、Art Taipei、南韓、雪梨和菲律賓等,希望以香港為據點,向亞太地區延伸。事實上當建立了客戶群,較有知名度的藝術家便能嘗試網羅其中。當我們愈趨專業並成熟,所累積下來的知識和經驗,也剛巧碰上了在過去10年當代藝術市場發生的巨變。
「卡洛斯.克魯茲-迭斯:Mastering Colour」展覽現場。圖|Puerta Roja
典 拉美藝術家在香港收藏市場,能得到收藏家,特別是亞洲藏家的支持購藏嗎?
A 我相信要是能成功把藝術的聯繫建立起來,哪怕是較小眾的拉美或西班牙藝術都能吸引藏家。我們通過塑造和諧舒適的環境,使訪客放鬆投入藝術的懷抱,營造備受尊重和賓至如歸的體驗;我們也會與其他藝術團體合作,以便發揮更強的影響力;最後藝術家本身的創作必然要和香港這一地構成聯繫。例如這次展覽的克魯茲-迭斯,其最具代表性的公共藝術作品自1980年以來在亞太地區享譽甚高,曾在澳洲、中國、日本、南韓及台灣等地展出。最近,最為人所讚嘆便是替知名時尚品牌Prada的店面設計外觀,包括香港廣東道的旗艦店。
典 您的畫廊主要是推廣拉丁美洲及西班牙藝術,可以告訴我們是怎樣挑選藝術家來香港嗎?
A 我策展的傾向是當完成一個較具知名度的藝術家,下一個展覽便是向年輕新晉藝術家著手,這樣一直交替輪流。而在挑選藝術家為其作展覽的準則,我認為有兩點至為重要。第一就是藝術家是否受到藝術界廣泛的關注,例如雙年展的邀請和博物館的評論刊報,這實有賴一定程度的學術和藝術成就。畢竟作為商業畫廊,我們是需要向藏家負責任以回饋他們的支持。如今次展覽的克魯茲-迭斯,簡直是我們夢寐以求理想的合作夥伴。來自委內瑞拉法籍的他,被譽為1950年代歐普藝術(OP Art)及動態藝術運動(Kinetic Art Movement)的發起人之一,1965年曾參加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舉辦的頗受爭議、並且是當時最新的歐普藝術運動作品展覽,更於1970年代表委內瑞拉參加威尼斯雙年展。他於世界各地舉辦了共數百場展覽及回顧展,其作品被全球各地超過60間大型博物館所收藏,在漫長的職業生涯中,亦被授予多個享譽頗高的獎項。第二點便是之前提到的和亞洲的聯繫,有些可能很概念性的,有的則較著重美學,但我認為這都不打緊,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限制。
「卡洛斯.克魯茲-迭斯:Mastering Colour」展覽現場。圖|Puerta Roja
典 請問您怎麼看拉丁美洲及西班牙藝術在亞洲及全球市場的上升和發展趨勢?
A 最早建於美洲的藝術學院是在約300年前的墨西哥,拉美藝術源遠流長,他們和歐美現代的藝術發展同樣多元,並互為彼此貢獻。可能是拉美藝術市場較諸歐美略為平靜,置身其中的藝術家也不太熱衷參與二級市場。另外,購藏人士也是長期持有,不跟風炒作。說實在的,短期的炒買獲利影響藝術家創作的完整和一致,因為這波動的市場必然衝擊著其思想價值。拉美藝術品的拍賣在亞洲很是稀罕,但在過去的10年裡,藏家意識到過往的忽略及其被低估的藝術價值。現在開始重新評估並發掘持續良久、充滿創作性的活力和動力。還有多邊的文化交流,像墨西哥就有很多來自南韓和日本藝術家的展覽。
典 請您分享一下本次克魯茲-迭斯個展的創作實踐,能否說明舉辦此次展覽的初衷?
A 這次的展覽之所以成事,全因為我們的一個客戶介紹我們認識藝術家呢!克魯茲-迭斯有一支親密的團隊為其安排打點一切,如他的兒子負責工作室的製作營運;女兒則看管基金會的運作,並專門和學術機構打交道;最後孫女專注管理亞洲的畫廊活動。可能是我們同為拉美裔,故一拍即合,但我更相信是我們的熱誠和專業,使他們對我們投下信心的一票。另外,可能由於我出身於投資銀行的緣故,我能為他們提供全面、理性及獨到的見解,客觀地剖析亞洲市場對其作品的需求,部署應有而適當的企畫。
典 您是香港畫廊協會的副主席及創辦成員,可以和我們分享您在協會內的職務,並介紹協會的運作嗎?
A 香港畫廊協會於3年前成立,當時創始成員大概只有8間畫廊。協會旨在重塑畫廊在藝術市場的定位,確立畫廊能為藏家提供有別於拍賣公司和藝博會的購藏體驗。我帶領畫廊協會與拉丁美洲、亞洲及歐洲知名藝術商網絡建立廣泛合作,產生協同效應,畢竟團結起來比單打獨鬥更能爭取更多的權益。學術方面的話,我則負責安排在港的講者到外地出席研討會,同樣也會安排外國講者來港。
「卡洛斯.克魯茲-迭斯:Mastering Colour」展覽現場。圖|Puerta Roja
典 請問您認為這兩、三年來,香港藝術市場,尤其過去是拍賣行主導,現在愈來愈多西方畫廊進駐,所帶來的實質影響?這和紐約和倫敦畫廊文化由來已久不同,您如何看這些年的香港畫廊的快速成長?
A 香港是一個瞬息萬變的社會,在這兒所引起的連鎖反應比哪兒都來得迅速及影響深遠。比如說在西方社會用上半個世紀才得以成型的當代藝術,中國可只用了20年便形成可觀的規模。去年是政治和經濟尤其動盪的一年,可是正因為如此才處處充滿生機。如之前所說,畫廊的經營是一場永不歇息的淘汰賽。許多經營不善的畫廊早於第一年便淘汰出局,這大多是因為他們低估營運上遇到的困難,可要記得,在香港基本的租金開支已經是棘手的問題。這危難最近則衍生出絕處逢生的機會,藝術商跳出固有的思想框框,想到公用的空間、開設期間限定的快閃店、成立文化社區共榮等。我認為只要有長遠的目標,輔以明確清晰的策略,這長久必定能提升展覽的質素,畢竟這裡是汰弱留強的地方。
典 這些年如此多的國際畫廊進駐香港,但感覺香港本地創作者依然難以進入大畫廊展覽體系,那麼中、小規模的畫廊,在呈現香港藝術家的比例有逐漸提高嗎?
A 我認為畫廊並沒有忽略本地的創作者,好的藝術終究還是會碰上藝術商的。我覺得本地藝術家的焦點是要集中在自身的創造力,老實說過多的外界鎂光燈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因為這往往會忽視最重要的創作價值。只有把自己做好,建立起全面的履歷,自然會吸引藏家。可能毗鄰的中國新晉藝術家備受國際矚目,所以容易有被忽視之感。但中國大陸地大物博、人才輩出,香港本地藝術家無需感到壓力而與之作比較,反而更應專注在只有他們才能創作的本土藝術文化。例如被歷史遺忘、被政治淘汰的本土意識,為藝術家帶來澎湃洶湧的靈感,透過創作將之保留下來。
另外,我也認為不應只因是本地藝術家便必給予支援,不是為本土而必然本土的。再且要是只依賴畫廊來培養藝術家的成長,那實在是太吃力了!怎可依靠商業環境不計成本支持藝術家呢,他們需要學術機構、博物館等非營利組織提供空間的展出機會,從而豐富其創作歷史。這可是傳統而又具成效的做法,沒有公共政策的支持,勢孤力弱的商業畫廊可做到的畢竟有限。
「卡洛斯.克魯茲-迭斯:Mastering Colour」展覽現場。圖|Puerta Roja
典 巴塞爾的集客效應之後,平常的香港畫廊藝術市場生態,真正的模樣是什麼?
A 畫廊在一手藝術市場會忙於與藝術家維繫關係以便委任作品,在二手市場則致力搜羅合乎其顧客群的藝術品,對象主要為亞洲及拉丁美洲的私人收藏家。最後,不要說世界各地的藝術博覽會,就算是本土地區性的藝術活動我們也常參與,例如由法國文化協會每逢5月舉行的「法國5月」,所以說經營畫廊根本就沒有閒下來的日子。
典 愈來愈多新的商業大廈落成,尤其是HQ空間建成後,David Zwirner、Pearl Lam、白石畫廊、唐人等空間也要進駐,請問您的想法是如何?
A 對於香港有新的藝術商業地標落成,並吸引更多於國際間舉足輕重的畫廊進駐,我十分興奮,從此也多了一個落腳處。畫廊集結一起形成個嶄新的社區地貌,這更吸引客人的到訪,因為交通時間的節省,只需一個下午便逛遍整棟大樓的畫廊。
藝術家克魯茲-迭斯。圖|Puerta Roja
關於藝術家克魯茲-迭斯
紅門的3月大展,展出克魯茲-迭斯1959年開始創作,以大型網格結構作品而著名「Physichromie」系列,以及一件為現場特製的裝置作品,作品中的互動元素將挑戰觀賞者對色彩觀感的固有體驗。展覽捕捉克魯茲-迭斯逾60年來對色彩、線條和感知的探索,及其對新物料和科技的實驗。
他的作品被視作現場實驗,為添加、反映、誘導及削減色彩創造一個無限演變的情境,其作品對視覺產生的干擾具有雙重意圖。 一方面,作品從探索觀賞者對色彩的生理反應出發,將他們對藝術的觀賞經驗由被動轉化為主動;另一方面,作品鼓勵觀賞者去經歷色彩模稜兩可和持續的變化,正如色彩在自然中被經歷的那樣。如「Physichromie」系列作品看似描繪多個垂直線條的平面,這些線條呈現在一個個色彩對比顯明、並根據數學規則排列成的多個幾何平面。當觀賞者在作品前面移動時,這些顏色在觀賞者的視線中溶解,並從一個色度範圍迅速轉換到另一個,依據觀賞者個人視覺感知而產生並不存在於客觀世界的色譜。這系列作品壯觀且輕妙的景象背後,是嚴格的科學研究和煞費苦心的創作手法,每個結構都是精心設計,用以營造出克魯茲-迭斯稱之為「光的陷阱」(Light Trap)的效果,即在不同的觀看角度,一系列色彩結構在空間平面中逐漸融合並相互轉化。可惜的是,藝術家已年屆93歲,此次未能親身訪港。
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的活動來勢洶洶,任憑誰都不能夠抵擋,香港畫廊無一不把握這開展的良機。率先於3月18日開幕的是紅門(Puerta Roja),為藝術家卡洛斯.克魯茲-迭斯(Carlos Cruz-Diez)舉辦的「卡洛斯.克魯茲-迭斯:Mastering Colour」展覽。紅門創辦人Adriana Alvarez-Nichol,她是香港畫廊協會副主席及創辦會員之一,7年前於香港市場投入畫廊的創業,她,如何看待競爭激烈且蒸蒸日上的香港藝術市場?並且率領紅門,走過最具挑戰的第一個5年?
紅門創辦人Adriana Alvarez-Nichol。圖|Puerta Roja
林琬娸( 47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