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真實／謊言之間 赫斯特打造奇幻大展

自2008年赫斯特與倫敦蘇富比合作的夜拍 「Beautiful Inside My Head」，他成為第一位 （也有可能會是唯一的一位）為自己舉辦個人拍賣會的當代藝術家。連續兩晚，赫斯特為其拍賣所創做的新作品拍出總成交價1億1千100萬英鎊，而他作品的價格也創下前所未有的新高。但不幸的是，那場拍賣剛好碰到雷曼兄弟宣布破產，景氣開始快速下滑，帶著赫斯特作品價格一起走。許多當時賣出的作品，現在都已經折價。因此許多藝評稱這次威尼斯的展覽，為赫斯特期望能夠東山再起的展，藉由這次的展覽，讓他的作品在市場上可以再度恢復到一定的價格。

進入赫斯特新創的奇幻世界前，這次展覽的策展人Elena Geuna告訴在場的人：「Somewhere between lies and truths lies the truth.」她請來參觀的人務必記得這句話，而同樣一句話也在Punta della Dogana入口旁的文字解說中出現，不斷的提醒大家深思。預告短片中多位專業潛水人員在海底「發現」這些被遺忘千年的大型雕塑，讓不知情的人會誤以為是大英博物館的展覽。為了與真正的古文物類型展覽一樣具有學術性，圖錄還特別邀請前羅浮宮館長Henri Loyrette與知名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史系教授Simon Schama各寫了一篇文章，甚至還邀請歐洲海洋考古學院院長Franck Goddio執筆，特別討論如何打撈沉船古物。從未見過這樣的當代藝術展，已完全達另一個境界。赫斯特最終的目的是，挑戰大家對藝術接受度的極限，讓到此參觀的人不停猜測，眼前的這些文物到底是真還是假？而他也開玩笑的說：「It’s all about what you want to believe.」如果你願意沉浸在赫斯特所編織的故事中，那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次跟他以往個展不同在於，除了約190件令人驚奇的作品外，它還有個複雜的故事。赫斯特打造出一位兩千歲的藏家Cif Amotan II。前土耳其奴隸，得到自由後，他快速地累積財富，並開始收藏世界各地的珍貴藝術品。Amotan決定將這些寶物放上特別打造的「Apistos」（由希臘文翻譯成英文為「The Unbelievable」），希望能將這些獻給太陽神。但在前往遠方太陽神殿途中卻碰上了如莎士比亞筆下所形容的無敵暴風雨，使這艘載滿稀有寶物的460噸大船葬身於非洲東方的印度洋中。

接下來將時空拉到2008年（剛好是赫斯特的藝術創作高峰期），一群海洋考古學家在印度洋中發現的一艘上千年的沉船以及它所乘載的上百件古物，他們希望赫斯特能出資協助他們打撈這批充滿歷史的文物，而對長滿各種海洋生物的古文物有極度興趣的赫斯特當然立即答應。有藝術史背景的藝評們看到這樣的故事都開始有點不耐煩，有太多與歷史不合的細節，讓他們有太多問題，並開始認為這可能會是個浪費他們時間的展覽，但帶著專業及好奇地精神他們還是繼續前進。

摻雜在古希臘神話人物的雕塑中忽然出現一尊大家絕對都認得的雕塑。遠看時還不太確定，但靠近一看會不經意地笑出聲來，因為竟然是蓋滿珊瑚及各種貝類的米奇！除了米奇外，另外高飛也現身。還有長得像歌手Pharell Williams的法老王、有凱特．摩絲和雷哈娜神態的女神和海洋世界logo的刺青，赫斯特將這些現代生活中大家所熟悉的人與東西，巧妙地加入展內所謂的 「古文物」裡，為這些 「仿冒品」增添一些趣味。而有一件名為《The Collector》的銅雕塑，神似赫斯特自己本人。他表示，這位藏家有可能是他自己，有可能是皮諾先生，也有可能是迪士尼先生。這是位結合所有有遠見的人的一位藏家。

這次展覽被討論最多的一點就是：展覽真的好大！作品的數量極多，光是提供給的作品介紹就整整37頁。由大運河頭的Punta della Dogana開始的展，看完後其實已經有點疲憊。看到許多人去Palazzo Grassi的路上先去喝一杯清涼的Aperol Spritz放鬆一下。而一走進Palazzo Grassi，所面對的是一尊與周遭高雅的義式宮廷室內成強烈對比的無頭巨人《Demon with Bowl》。這件比在Dogana裡的那尊騎在熊背上的女勇士《The Warrior and the Bear》還要大將近兩倍，這無頭巨人讓人想到被大衛砍掉頭的巨人哥利亞。原本以為它是尊銅製雕塑，但其實是藝術家們經常使用的樹酯（resin）。所有進入Palazzo Grassi的人又因為它，又再度被捲入赫斯特的世界中。

經過將近十年的計畫與製作，和世界各地超過1千家廠商合作，赫斯特這次砸下大筆資金打造他的幻想世界。收藏許多他作品的皮諾，就像迪士尼阿拉丁中的燈神般協助赫斯特實現願望。雖然雙方都不願意對外提供任何的數字，但可能赫斯特自己的展覽開幕太開心了，當BBC再度追問他成本時，他隨口說：「我自己大概就花了超過5千萬英鎊吧！」這絕對是一場自我肯定的展覽，有些人甚至稱它為赫斯特中年期來炫耀財富的「虛榮計畫」。因為為什麼雕像的眼睛需要鑲寶石？而蛇髮女妖梅杜莎的頭為什麼得用鑲金的孔雀石？但仔細想想，其實這一切完全符合赫斯特的創作思路，從鑲滿鑽石的骷顱頭開始，他從來沒有改變過。

擁有精明生意頭腦的赫斯特一直以來都知道如何商品化自己的作品，因此每一件作品都是有價錢的，從50萬美元的小件作品到500萬美元的大型雕塑。每件雕塑都有3個不同的版本（加上兩件藝術家版本）。第一版是從海底打撈出版本，鑲嵌上各式貝類及珊瑚；第二版是清潔過後，沒有海中生物的版本；最後是博物館級複製版本。如果已沒有空間可以擺放雕塑，不如買幅簡單寫著「in this dream……」的捲軸。不要看它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喜歡玩對調字母遊戲的人就會發現，那其實是Damien Hirst的簽名。代表赫斯特的藝廊白立方（White Cube）與高古軒（Gagosian），也已經馬不停蹄地邀請藏家們在雙年展開幕前到威尼斯體驗這次展覽的規模，並近距離的看這些新作品。

不管這是否是場讓赫斯特再創一次事業高峰的展，至少為春天的藝術圈裡再創造新的話題。如果從現在到12月3日前有機會去威尼斯的人，可以空出一個下午去進入赫斯特的奇幻世界。

近十年沒有推出新作品的英國藝術家赫斯特（Damien Hirst），今年4月初在威尼斯展出有可能是他藝術生涯中最重要的大型展覽：「Treasures from the Wreck of the Unbelievable」。長期支持赫斯特的佳士得大股東皮諾（François Pinault），慷慨地提供他在水都威尼斯的兩間世界級私人美術館空間：Punta della Dogana與Palazzo Grassi，讓一向只在博物館舉辦大型展覽的赫斯特可以盡情的創作。並搶在雙年展前先開幕！

從8號的媒體預展後，各界評論相當兩極化，許多資深藝評家非常直接的說，這個展中所有的作品都應該再被放回海裡；也有一些正面的評論，他們很高興看到赫斯特再度發揮他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提醒藝術界他依然是個有創作實力的藝術家。赫斯特對負面評論並不陌生，但面對這些他都會說：「大家各有各的喜好，我沒有辦法取悅每個人！」事實也如此，因為他知道其實只需要取悅會收藏作品的藏家及博物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