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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繪的京燒與絢麗的琳派

色繪的京燒與絢麗的琳派

基本上,色繪的技藝保存與創作革新,根植於京都在地生產者的「品德、品質與品味」:嚴謹恪守配方比例、運用設計發展日…
基本上,色繪的技藝保存與創作革新,根植於京都在地生產者的「品德、品質與品味」:嚴謹恪守配方比例、運用設計發展日常生活上的實用,所以說「工藝即是美術」,一體兩面;透過雅藝訓練來開發文化貿易,講究服務人群來發展食衣育樂,不斷積累京燒的學問和藝術,歸結起來,色繪陶瓷是以人為本的民生工藝!
京燒窯元星羅棋佈在四方各處,彷彿呼應著二十八星宿與銀河星斗一般,平安京自古被區分為洛東、洛西、洛南、洛北的四神天地,以千年古都的小宇宙對應著天地洪荒的大宇宙,四神天地的時空場域詮釋著我們對京燒的理解與想像,也是色繪陶瓷不斷追尋的終極目的。因此,我們可以說:京燒創作正是理解力與想像力的遊戲,京燒陶瓷的主旨是用來活化空間、流動情感、傳承意志的;古都人選擇陶瓷器物作為遊戲載體,秉承天地正氣、專注手腦鍛鍊、分享怡情養性,所以京燒的學問早已是後設的觀念與演進的實踐。至此,色繪陶瓷成立了養身之處、成就了土地之愛、成熟了人生之樂,猶如「心、技、體」一氣所化,應運而生,自強不息。
文人雅事的隱逸、翰林學養的專精、園林造景的絢爛、斗室方寸的靜謐、賦予了京燒虛實維度的意象與隱喻,一而再、再而三的召喚著京燒陶瓷的製作,陶瓷器或者樸實優美、或者絢麗燦爛,都是為了撫慰與安穩各個世代的人心,因此,其中以風雅為翹楚的琳派,涵養出京燒色繪的巨擘與奇才,最為可觀。
沿襲琳派屏風技法,以金泥做地層層敷塗,讓器物表面帶著黃金的彩度與厚度,大方飽滿的器物輪廓,擁有貴族優雅端正的姿態,花草構圖錯落相依,安靜的水澤乘載了繁盛的菖蒲。石綠、石青就是京燒最傳統而常見的色彩,不論是漆器、陶瓷、繪畫上都大量使用,其中配料比例、燒成溫度、上彩厚度等都會影響成色與視覺,端詳藝匠如何運用工巧與表達自信,也是器物鑑賞上的一大課題。
所謂琳派〈Rinpa〉,當各位在京都遊覽時,肯定會瞥見他們的作品;或許出現在印刷複製的商品、或者是房屋餐廳的裝飾、抑或隱遁成廟院神社的一隅;也常成為工藝美術的設計概念,同時是工藝展覽的博物首選,在京都隨處都有琳派的鋪陳與顯現。無疑地,琳派豐沛了古都人文的能量,擴充了旬食點心的氣場,信手拈來而笑容可掬;基本上,琳派的工藝脈絡主張「先取市井通俗之裝飾,後得高潔深邃之境界」:承襲自安土桃山時代的繪畫視覺,構圖奔放色料綺麗,好用大量金銀箔粉與金工鑲嵌,總述出雍容華貴、質變為湛然幽玄。琳派的始祖為俵屋宗達與本阿彌光悅等人,他們運用精準的主題與分割的裝飾來相生相剋,演繹陰陽相數,推演易理太極,並且意外地融合歐陸的彩繪元素,與異化了中國嶺南畫派的花鳥、山川、園林、文人,匯聚成當時的文創事業,之後由尾形光琳發揮拓展至極致,匯歸成宗家典範,故名為「琳派」或「光琳派」。
尾形光琳出身於京都的高級和服商「雁金屋」,從小接觸織品的傳統紋樣與風格設計,旁及能樂、茶室、畫工、古典文學等,光琳家族的資產與學養豐厚,加上他勤奮好學,奠定紮實的美感與技巧。後來雖家道中落,為了生活,光琳便以幼時耳濡目染的傳統文藝作為創作基底,復興了繪畫、漆器、陶藝、室內裝置,是一位博學的藝術家,也才能奠定「京傳統」的深厚基礎。之後陸續由伊藤若沖、酒井抱一、鈴木其一、神坂雪佳等人繼承發揚,因而後世公認琳派是古都的浪漫主義與美學運動。
溫順的地色配合清澈規律的開片,是京都陶瓷器的專屬元素,文人書畫般的彩繪在扇面造型中開展,增添了幾分隨風飄逸的雅致。
光琳的風格敞亮而秀美、精緻而篤實,呼應十七世紀以來東西方文藝的交流,當時西方的藝術風格以荷蘭為首,即刻被引進京都來試驗,開拓了日本藝術史中追尋中國山水畫以外的可能性;畫師企圖演化自身成為混血與變異的狩野派,進一步刺激陶瓷器的色彩與圖案,「西風東漸」、「體中用西」的時勢,應運了京燒色繪的與眾不同,成為日後「和魂洋才」的開端。海上貿易與萬國博覽,京燒內銷與經絲路出口,全部瀰漫著琳派繪畫的影子。
三浦竹軒繪工恰如其分,沒骨輪廓自在自得,花葉展放與枝枒生長自然,顏色靚麗配搭造型寫意,遍生靜謐卻自有力度,並以金泥塗飾緣口,琳派的京都語意從中一覽無遺。
光琳的風格敞亮而秀美、精緻而篤實,呼應十七世紀以來東西方文藝的交流,當時西方的藝術風格以荷蘭為首,即刻被引進京都來試驗,開拓了日本藝術史中追尋中國山水畫以外的可能性;畫師企圖演化自身成為混血與變異的狩野派,進一步刺激陶瓷器的色彩與圖案,「西風東漸」、「體中用西」的時勢,應運了京燒色繪的與眾不同,成為日後「和魂洋才」的開端。海上貿易與萬國博覽,京燒內銷與經絲路出口,全部瀰漫著琳派繪畫的影子。
三浦竹軒繪工恰如其分,沒骨輪廓自在自得,花葉展放與枝枒生長自然,顏色靚麗配搭造型寫意,遍生靜謐卻自有力度,並以金泥塗飾緣口,琳派的京都語意從中一覽無遺。
京燒的繪色與琳派的設色,伯仲相依互學相長,皆是具有目的論的美術創作。誠懇地把熱情與生活融會貫通,強調審美經驗的主觀,孕育於務實理性的設計,要能先理解人的使用效益,才能透過想像去平衡人文素養與境界自然!一邊領略象徵自然,一邊鍛練手感工藝,尋覓反覆變異的色彩與釉料,將天然素材與技藝巧勁一起理出來、顯出來、玩出來,琳派繪畫裡的生機蓬勃轉化成色繪京燒裡的生氣盎然,誠如康德〈Immanuel Kant, 1724-1804〉所謂主觀審美的「合目的性」〈purposiveness〉,正和近代設計所遵循的觀念目的論點,不謀而合。
陶瓷器物載明了古都生活的絕大部分,也預示著京都文化意識的續留,吾人必須透過「匠心獨運、以心傳心」的琳派繪畫,方能照見這份續留於京燒之中。事實上琳派所開展的浪漫境界,訴說不同空間維度的息息相關,從平面到立體、從立體到身心、從身心到天地、從天地到心靈,從心靈到超然;假以時日,當能推論出一種後設美學與倫理學來揭示出工藝之道,並且落實為陶瓷之路。
回顧琳派以一貫之的技法,他們用作室內隔間的屏風常見為兩扇至八扇,這個八世紀從中國傳至日本的建築裝飾,成為後設空間與時間的主要載體。屏風的繪畫多以四季動植物或山水人物為主題,必須精準計算金銀箔與顏料來堆疊與繪塗,畫面上富麗堂皇的色彩頓時活躍飛奔,然而逸趣雅緻的主題卻又能終歸幽靜;恢宏眼界而內斂心神、廣設格局而深藏靈氣,新發現的異質材料與染劑顏料躍然其間,層層切割與層層堆疊的圖案群,應運著紛紛流轉的時間,降臨在如如不動的空間,古都心靈的神隱乍現,是琳派繪畫的能場,更是京燒色繪的精神。面對光琳派這樣集大成的情況,確實激勵了京燒的意匠們求新、求變、求好、求真的創造力,成為有質、有學、有能、有才的工藝師。因此,筆者運用四神瑞獸的象徵寓意,來概論與鑑別京燒古董陶瓷。
從古董陶瓷的發展看來,異材質的結合確實是今後工藝作品的主要表現之一,舉例來說:漆器用金屬來裝飾、木器用彩陶來構圖、陶器用蒔繪來作畫、瓷器用玻璃來融合、鐵器用寶石來點綴;這些異材質的充分運用正是琳派揀選物資與勤勉技藝所媒合的成果,玉石牙角骨等等的拼貼鑲嵌,也是光琳所預示的工藝之道,正所謂「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在光琳的工藝美學裡,自然景致與和歌文字並陳,明亮的金泥與灰暗的錫片共生,鮮麗的繡線與暗沈的染布結合,無機的虛空與有機的生命同在,這一切浮光掠影都能保有尊貴隱逸,好比現代精神分析的鏡像,承接至狩野派並且影響了法國新藝術與裝飾主義,這就是琳派四百年來的混血風格,居功厥偉。所以說,琳派奠定了京燒器物的風格,開啟了陶瓷工藝的新視界,譬如歷代的永樂家、富本憲吉、近藤悠三、三浦竹軒、真葛香齋、清水卯一、楠部彌式、中村翠嵐、鈴木健司、鈴木爽司等等,數百年來這種多元的媒材配合金銀彩繪的畫龍點睛,琳派的浪漫運動化身為京燒的神采氣韻,真實不虛、功不可沒。
本文摘自《色繪古都:京都陶瓷漫步》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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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都的價值說來說去,用「人不親而土親」一句話可以概括,這裡的土壤芬芳精純,山川清靜可以善用。許多人來到京都後,往往投入京燒陶瓷製作,造成窯口與技法的考據豐富而錯綜,加上中國工藝的研習與積累,以及歐亞的絲路貿易,地理區域與築窯燒法,基本上很難確切做出單一脈絡的考據分析,民藝時期的窯區田野調查,正好說明陶瓷工藝深耕於土地倫理,京燒就是以京都土壤為主,而造就出來的色繪陶瓷,說明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演化譜系。
琳派的裝飾性活化了京都的工藝動能,從京燒繪製中可以看到櫻花、楓葉、菖蒲的母題,生生不息。
陳彥璋( 3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