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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珍藏──丹佛美術博物館的中國和亞洲藝術

百年珍藏──丹佛美術博物館的中國和亞洲藝術

從1915年開始,丹佛美術博物館就開始收藏和展示中國和其他亞洲地區的藝術,是美國最早珍藏亞洲藝術的博物館之一。經過百餘年的發展,目前博物館的亞洲藝術藏品涵蓋亞洲25個國家,包括從距今5000年到當代的各類藝術品。
位於美國西部落磯山下的丹佛美術博物館,是一座擁有125年歷史的綜合藝術博物館。在美國的同類博物館中,丹佛美術博物館無論在收藏的規模還是在展示的豐富性上,都是位列前茅的大型美術博物館。從1915年開始,丹佛美術博物館就開始收藏和展示中國和其他亞洲地區的藝術,是美國最早珍藏亞洲藝術的博物館之一。經過百餘年的發展,目前博物館的亞洲藝術藏品涵蓋亞洲25個國家,包括從距今5000年到當代的各類藝術品(圖1左)。
與美國大部分私立美術博物館類似,丹佛美術博物館的亞洲藝術品絕大部分來自私人捐贈。據不完全統計,大約有400多位贊助者在不同時期把自己或家族的收藏捐贈給了丹佛美術博物館。捐贈的數量少則一件,多達上千件。這些贊助者除了北美地區的收藏家和亞洲藝術愛好者,也有亞洲、歐洲和南美洲的藏家(圖1右)。
圖1 (左)丹佛美術博物館The Fredric C. Hamilton Building。Daniel Libeskind設計。 (右)丹佛美術博物館北樓(The North Building)。Gio Ponti和James Sudler設計。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丹佛美術博物館開始收藏亞洲藝術之時,正是美國精英階層開始關注亞洲藝術時期,也是西方收藏家開始對中國古代藝術品有意識的收藏時期。而這一時期也正是中國的動亂時期。從19世紀末期到20世紀初期,中國經歷了晚清的衰敗和民國初年的軍閥混戰,國家積貧積弱,民眾困苦交加。社會的大動蕩不僅讓清廷無法保全皇室的珍藏,很多世家大族也不得不變賣收藏的古玩字畫來度過艱世。對古墓、廟宇和石窟寺的盜掘之風更是曠世猖獗。大量的中國古代藝術精品因此流向市場,尤其是西方國家。精美的青銅器、玉器和瓷器是最早受西方收藏家青睞的對象。當時有機會接觸這些藝術品的美國商人、學者和傳教士,開始購買這些藝術品。與此同時,日本在1854年以後,也對西方國家開放了門戶。大量的日本古代藝術品也開始在這一時期流向西方。由於日本自唐代以來就開始收藏中國藝術,因此很多寺廟和藏家擁有豐富的中國藝術品,一些中國古代的藝術也從日本流向了西方。
在美國早期的私人收藏家中,比較著名的是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1854~1919)。他從1894年開始,收藏了相當數量的亞洲藝術品,其中以中國的青銅器、瓷器、玉器、佛教雕像和書畫和日本的陶器以及佛教藝術最為精美。私人收藏以外,美國一些有實力的博物館,就在這一時期開始收藏和展示中國和日本的藝術,如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在1915年成立了亞洲藝術部,有計劃地開始購買中國藝術品;而波士頓美術博物館更是早在博物館建立之初就關注亞洲藝術,並在1904年成立了中國和日本藝術部,開始有計劃地收藏和展示中國和日本的藝術品。
丹佛美術博物館就是在這個大背景下,於1915年開始了對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藝術品的收藏。最早的藏品均來自私人收藏家瓦特.米德(Walter Mead,1866~1951)(圖2)。從1915年開始,丹佛美術博物館陸續接受了米德的捐贈。米德是丹佛的一位企業家,對亞洲藝術情有獨鍾。這些藝術品是他在中國和日本旅行期間特意購買的。在博物館保存的檔案中,有米德在1915年寫給當時博物館董事會的一封信,陳述了他捐贈的願望是希望丹佛人民可以永遠欣賞這些來自遙遠東方的藝術。
圖2 Walter C. Mead(1866~1951)。Photograph by Rose & Hopkins, Western History Collection, Denver Public Library, #H-67。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米德的收藏達千餘件,種類相當龐雜,質量也參差不齊,主要是中國和日本的瓷器、玉器、漆器和雕像。在1940以前,這批藏品一直是丹佛美術博物館最主要的亞洲藝術展示品。二戰以後,隨著博物館的發展,當時的館長和董事會認為丹佛美術博物館應該以收藏和展示藝術精品為主,開始精簡博物館的藏品。在1944至1951年間,經米德本人同意,丹佛美術博物館邀請了多位當時亞洲藝術的專家做顧問,對米德的收藏做了相當程度的精簡,只保留了少量精品。目前館藏的米德的中國藝術品以明、清時期的瓷器、漆器和佛教青銅造像為主(圖3左),同時也有一些藏傳佛教雕像(圖3右)。
圖3 (左)清乾隆時期(1736~1795)〈青釉瓷葫蘆瓶〉,「大清乾隆年製」款,Walter C. Mead Collection, 1933.4。(右)西藏18世紀〈鎏金銅大黑天(Mahakala)神像〉,Walter C. Mead Collection, 1933.14。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二戰結束以後,丹佛美術博物館的亞洲藏品急劇增長,並擴大了收藏的區域。私人捐贈雖然仍是增加藏品的主要渠道,但博物館利用各種資源也開始有意識地購買各類藝術精品。從1946年開始,苟德文夫婦(圖4,Harry B.& Mary Guthrie Goodwin)開始向博物館連續捐贈他們收藏的南亞、東南亞和喜馬拉雅地區的藝術品,主要是佛教和印度教雕像以及唐卡等。這些捐贈不僅填補了亞洲藝術收藏的空白,而且首次將丹佛美術博物館的收藏範圍擴大到了南亞和東南亞地區。其收藏的藏傳佛教唐卡和雕像也擴充了早期米德的收藏(圖5)。
圖4 (左)Harry B. Goodwin(1876~1971)。(右)Mary Guthrie Goodwin(died 1956)。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圖5 西藏19世紀〈佛本生唐卡〉,Guthrie Goodwin Collection. 1962.305。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在這期間,博物館接受了貝利(Charles Bayly Jr.,1897~1954)留下的一批遺產,購買了一批較為精美的中國藝術品。其中以唐三彩陶器較為重要(圖6)。這批中國藝術品主要購自當時在美國中西部一位比較有名的古董商薩肯色(H. Medill Sarkisian,1909~1993)。撒肯色經營的藝術品範圍很廣,但以中國文物為主。他對丹佛美術博物館早期的中國和亞洲收藏影響很大。1950年代曾被當時的館長巴赫(Otto Karl Bach,1909~1990)聘請為亞洲部名譽主任。撒肯色家族同時也捐贈了博物館數量較多的藝術品,最近的一批捐贈是在2018年,由撒肯色的外甥女捐贈的,包括清代的瓷器、唐代的青銅佛造像和中國及日本的外銷瓷器等。
圖6 唐〈三彩持獵鷹騎馬俑〉,Charles Bayly Jr. Collection by exchange, 1954.38。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1956年,由於亞洲藝術品的增加,博物館決定成立一個東方博物館(Oriental Museum),作為丹佛美術博物館的一個分支。在管理機制上,這個東方博物館實際上只是博物館的一個部門。但從這時開始,亞洲藝術開始有了自己獨立的展廳,展覽的範圍也擴大到了整個亞洲(圖7)。
圖7 1956年丹佛美術博物館Oriental Museum展廳。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1970年代,博物館接受了兩批較為重要的中國藝術品的捐贈,大大提升了中國藝術收藏的數量和質量。第一批捐贈是由威爾夫里夫婦(A.R. & Addie M. Wilfley)的女兒May Wilfley為紀念其父母而貢獻的,主要是一批清代的御窯瓷器,其中康熙、雍正和乾隆時期的青花瓷和單釉瓷填補了館藏的空白(圖8左、中)。晚清時期的一批粉彩瓷器也很精美。其中一件飾佛教八寶符號的粉彩大盤是專為慈禧所居住的儲秀宮製作的(圖8右)。另外一批捐贈則是清代的官服和相關的飾件,多達600多件,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女性的服飾。這批服飾1977年由格蘭特家族的子女捐贈,是為了紀念他們的母親薩露.格蘭特(Charlotte Grant)。這批珍貴的服飾是薩露在1920至1930年代居住在北京時期收購的(圖9左、中)。她的丈夫約翰(John Grant)當時是協和醫院的美國醫生。薩露在北京深深地被清代的服飾所吸引。當時正值民國初年,中國社會排滿情緒高漲,很多清代的服飾或被拋棄,或被廉價出售。薩露收購的服飾中,有一部分可能來自清宮。有一件短袖長袍被認為可能是慈禧的服裝(圖9右)。這批清代服飾在美國博物館的同類收藏中,至今仍是最為重要的藏品之一。
圖8 (左)清乾隆(1736~1795)〈青花八吉祥雙耳扁瓶〉,「大清乾隆年製」款,Gift of May Wilfley in memory of her parents, A.R. Wilfley and Addie M. Wilfley, 1974.28。(中)清康熙(1662~1722)〈青花山水人物瓶〉,Gift of May Wilfley in memory of her parents, A.R. Wilfley and Addie M. Wilfley, 1974.65。(右)清晚期〈粉彩八吉祥大盤〉,Gift of May Wilfley in memory of her parents, A.R. Wilfley and Addie M. Wilfley, 1974.53。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圖9 (左)清晚期〈明黃色彩雲雙喜金龍紋龍袍〉,Gift of James P. Grant and Betty Grant Austin 1977.196。(中)清晚期〈藍色彩雲蝠金龍紋龍袍〉,Gift of James P. Grant and Betty Grant Austin, 1977.197。(右)清晚期〈明黃色繡壽字便服袍〉,Gift of James P. Grant and Betty Grant Austin, 1977.214。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丹佛美術博物館也是美國博物館中收藏亞洲竹器藝術品最多的博物館之一,藏品達1000餘件。這主要是拉茲夫婦(Walter E.& Mona Lutz)和其子孫捐贈的。拉茲夫婦曾在日本長期居住,對日本的竹器情有獨鍾。除了動物雕像和茶藝用具,藏品中還有數量較多的竹編籃子和雕塑品,有些藝術家已被封為日本的「人間國寶」。拉茲夫婦也曾遊歷中國和南韓,所以藏品中也有數量較多的中國竹雕刻藝術品和文房器具。其中一件眾仙為西王母祝壽的竹雕刻尤其精美(圖10左)。這批藏品首次在丹佛美術博物館展出以後,從1982年開始,拉茲夫婦開始分批將這些藏品捐給博物館。目前,拉茲的兩個女兒和其孫輩仍不斷將其家族的收藏捐贈給博物館。丹佛美術館為其專門開闢了一個展廳,專門展示這批獨特的收藏。
圖10 (左)清晚期19世紀〈西王母祝壽船形竹雕〉,Lutz Bamboo Collection. Gift of Adelle Lutz and David Byrne, 2004.899.。(右)清18世紀晚期至19世紀〈玉盞〉,Gift of the Sam and Freda Davis Collection. 1991.781.1-2。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就中國藝術品而言,1990年代至今,博物館的收藏在兩個方面取得了較大的突破。其一是玉器的收藏得到了豐富。這主要是1993年,博物館收到了一批由戴維斯夫婦(Sam & Freda Davies)遺贈的玉器,主要是晚清和民國時期的玉雕。其中一對玉盞是晚清時期模仿中亞玉器的作品(圖10右2件)。這批精美的玉器填補了博物館收藏的許多空白。另外一個突破就是當代中國藝術品的收藏,尤其是自1980年代以來在中國創作的前衛藝術。這主要歸功於勞幹夫婦(Kent & Viki Logan)獨具慧眼的收藏。勞幹夫婦對於當時的一批年輕的中國藝術家的前衛藝術探索非常關注。他們收藏的藝術家範圍很廣,包括岳敏君、曾梵志(圖11)、張洹、方力均、隋建國(圖12左)、張大力(圖12右)、林天苗、陳文令、俞紅、劉虹等,相當一部分已是當今中國當代藝術中非常有影響的藝術家。這些藝術品在2006年曾在丹佛美術博物館做過特展,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圖13)。自2001年開始,勞幹夫婦開始分批捐贈其收藏,其中相當部分捐贈給了丹佛美術博物館。
圖11 曾梵志1998年「面具系列,第10」,布面油畫,Gift of Viki and Kent Logan Collection. 2001.888。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圖12 (左)隋建國2005年《衣紋研究-擲鐵餅者》,青銅雕塑,Gift of Viki and Kent Logan Collection. 2011.368。(右)張大力1998年《拆-故宮》,Gift of Viki and Kent Logan Collection 2015.659。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圖13 2006年丹佛美術博物館展出勞幹夫婦收藏的中國當代藝術。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隨著中國和其他亞洲藝術品收藏的不斷增加,丹佛美術博物館自1915年以來一直致力於展示和推廣中國和亞洲藝術。在過去的一個世紀中,除了常設展覽,博物館同時舉辦了100餘個規模不等的亞洲藝術特展。自1993年以來,還特意開闢了一個專門特展亞洲藝術的展廳。除了本館的藏品,還與亞洲多個藝術和博物館機構進行了合作。其中2011至2012年與徐悲鴻紀念館合作舉辦的徐悲鴻藝術特展,是在美國舉辦的唯一的徐悲鴻個展(圖14)。目前博物館正在與中國大陸、台灣、香港的有關博物館、美術館和收藏家合作籌辦多個展覽和交流項目。
圖14 2011~2012年丹佛美術博物館展出徐悲鴻作品。圖│美國丹佛美術博物館
過去一個世紀以來,丹佛美術博物館的亞洲藝術收藏受惠於私人收藏家的慷慨捐贈,是他們對中國和亞洲藝術品的熱愛和無私捐助,才使得這些珍貴的遺產得以流芳於世,並讓世人能一起研究和欣賞中國和亞洲藝術之美!
焦天龍( 1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