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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遊戲一場夢—談NFT的於亂世之中誕生出來的美學形式文|羅禾淋

非同質化代幣(Non-fungible Token)簡稱NFT,成為英國《柯林斯英語詞典》2021年的年度關鍵字,在疫情當下的年代突然橫空出世。如果要盤點NFT的狂潮,無法三言兩語帶過,只能說NFT成為一種去中心化的「信仰」,亦變成某些產業所期望的新「印鈔方式」。但是隨著疫情疲乏化、烏俄戰爭衝突劇烈、中國上海清零鎖國等震盪,國際形式劇變導致能源短缺,牽連國際運輸成本增加、通貨膨脹等等,各種複雜的原因導致景氣低迷,也影響加密貨幣的極速蕭條。

相較於2021年NFT產生的奇幻旅程,2022年隨著加密貨幣的「熊市」進入谷底逆境。谷底效應也正好符合網路鄉民最喜歡說的口頭禪「海水退了就知道誰沒穿褲子」,2021年各種妖魔鬼怪NFT專案紛紛出籠,2022年熱潮退去才逐漸回歸正常。也因此本文以退潮後的當下時間點,重新回顧2021年NFT所產生的效應,與2022年退潮後的現情,聚焦回歸正常下,NFT在藝術的角度是否有新的美學創作之輪廓,以思考未來NFT在科技藝術,或所謂的「元宇宙(Metaverse)」時代所扮演的角色,與如何類別化、藝術化等等的問題。

回顧2021年NFT狂潮

雖然2021年因媒體大幅報導,NFT才讓大眾所認知,但其實從2014年就有其身影,2017年已在幣圈(Crypto)盛行。如Larva Labs推出《CryptoPunks》,以修改以太坊(Ethereum)原始ERC-20,達到非同質化與不可切割的需求,影響同年以太坊推出現在廣為人知的ERC-721,之後就有眾多NFT的專案問世,如Axiom Zen的《CryptoKitties》等專案。早期這些NFT專案有著濃厚的遊戲性,可以明顯看出設計模式參考「遊戲卡牌」或「電玩遊戲」的要素。這時的NFT還沒開始進入金錢的博弈,最為明顯即是CryptoPunks的遊戲方式是「免費兌換」(使用者自付燃料費),CryptoKitties則是以有趣的養成遊戲為號召進行全眾募資。

NFT從何時開始變成「金錢導向」,開端可以從麥克.溫克爾曼(Mike Winkelmann, Beeple)的作品《每一天:前5000日》(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於佳士得以6930 萬美元的價格拍賣售出開始。這件沒有實體的NFT作品售出高價成為一個歷史事件,全球媒體也廣泛報導,造就大眾媒體喜愛報導NFT價值的浪潮。浪潮之下,如區塊鏈公司Injective Protocol以Burnt Banksy為名用,95,000美元的價格買下藝術家Banksy的作品《Morons(White)》,再刻意用打火機燒掉,燒掉的過程拍攝成一段影像紀錄,最後鑄造成NFT‵,以約38萬美元賣出,價值漲了四倍。

佳士得拍出的首件NFT作品《每一天:前5000日》。(佳士得提供)

網路迷因也開始搭上NFT的風潮,如Nyan Cat拍出約40萬美金、Twitter創辦人Jack Dorsey第一則推特貼文拍出290萬美元等等。熱潮之下好像什麼都能賣,什麼都不奇怪,也造就了非常多世界奇觀。如新加坡網紅Irene Zhao以性感寫真照片的方式推出NFT獲得累積約1億8千萬的交易額,印度的大學生Ghozali Ghozalo效法Beeple的方式推出「Ghozali Everyday」,紀錄從18到22歲的自拍照,總交易額高達100萬美金。隨著2021年加密貨幣的增值,許多熱錢湧入,各種讓人瞠目結舌的NFT專案如雨後春筍般的出來,這種現象只能說是「失控」。

2022的海水退潮與破發現象

NFT熱浪不論是定義成負面的亂象叢生,還是正面的百花齊放,正如網路鄉民的口頭禪:「賣得掉的叫NFT,賣不掉的叫JPG。」述說了價格決定了NFT專案的成王敗寇。

但是什麼是有價值的NFT?早期的NFT透過遊戲設計的機制,有了「稀缺性」,稀缺產生價值,亦是傳統卡牌電玩的基本手法,但這種方式只能活躍於圈內。NFT熱潮下,稀缺機制有了變化,就是把稀缺再擴展出「賦能」,如張容彰(2022)與WENK MEDIA(2022)等多篇講述賦能的報導。歸納之後,賦能大致區分成:1. 特權、2. 社群、3. 版權、4. 兌換這四種模式。

第一種「特權」如成為白名單(FOMO)或類似VIP卡的功能,除了可以出入特定場所外,也較朝向「會員分級制度」的概念。第二種「社群」則是以「DAO」為主的社群自治機制,等於社群雖然是去中心化,但是還是可以透過DAO的使用,產生出共識進而「自治」,此部份也類似某種NFT的群募質壓。第三種「版權」則是由《無聊猿遊艇俱樂部(BAYC)》帶起的風潮,透過商用版權的轉移,購買者可以完全商用與二創,版權讓渡的合約概念,使BAYC成為目前最成功的NFT計畫。而相反的,PFP(Profile picture)原型CryptoPunks,則是因為一直沒有說清楚版權使用與賦能的問題,所以整體價值下跌,被BAYC超越,如Perry(2022)的報導文章,可以看出CryptoPunks沒有跟上現今NFT賦能之需求。第四種則是最常見的賦能方式「兌換」,如臺灣最有名的案例即是《師園鹽酥雞NFT》,透過NFT兌換實體的食物,不論轉手交易幾次,皆能換一次實體的食物。

除了四種賦能形式以外,也有混合搭配的方式,不過大量玩賦能,也使賦能開始「惡性競爭」,賦能的信用度越來越低。如Joe(2022)的文章可以得知臺灣網紅藝人透過知名度與賦能,試圖建立新的會員獎勵制度,但是十組知名人士只有兩組沒有價值低於地板價格的「破發」情況,因此也能知道NFT的退潮除了加密貨幣的大跌,另一原因是賦能競賽的大眾疲乏。

何謂網路藝術的精神

賦能競賽雖然以實體紅利為誘因吸引大眾收藏,但也只是CryptoPunks創造出PFP(Profile picture)生態的一種複製產物,若只是複製表皮借鏡,最終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因此需要重新思考,何為CryptoPunks吸引人的本質,進一步思考回歸網路實驗與創作藝術性的精神。

CryptoPunks生成圖案。(圖片來源

CryptoPunks在技術上以24×24像素,隨機生成10000組肖像的作品,在早期以太坊還沒定義ERC-721時,就以ERC-20進行修改,並且用免費的方式進行發放,其中隨機程度9組外星人、24組猿人、88組僵屍、3840組女性、6039組男性,不論是對於以太坊的程式修改還是其設計的社群玩法,都能定義成「網路藝術」。

同樣是隨著網際網路的到來,對於科技進行某種批判,CryptoPunks可以成為大型網路行為分析的原始數據(raw data),畢竟在鏈上的資料每個人都能撈取分析,如ZhangYufan(2022)等人對於CryptoPunks的研究論文,分析了CryptoPunks隨機生成10000之中,「人種」對於價格的反思,如2017年至今的大部分時間,男性和淺膚色的CryptoPunks,平均交易價格高於同期的女性和深膚色的CryptoPunks,這個研究結果與3840組女性、6039組男性,女性較少應該較有價值,結果卻與之是相反。

另外一個網路實驗成為可能的案例則是Pak,一位網路藝術與演算藝術(生成式藝術)的創作者,Pak的作品《Merge》為目前NFT項目最高交易紀錄9,200萬美元,而這件演算藝術Merge的機制連結智能合約的API,把稀缺機制寫在合約中,演算中的Mass物質會自動與相連電子錢包中的Mass合為一體,因此買越多,作品中的球就會越大,在畫面中就是一個黑底上面有一個白色的點,白點隨著你買越多越大,非常極簡,與色彩複雜的PFP形成對比,也重新思考NFT不是單純上的視覺遊戲。

NFT作品《Merge》。(圖片來源

退潮之下的NFT美學形式

當一味加碼賦能成為泡沫時,NFT實際目的就成為美學形式最符合的條件,不論是PFP所談論的稀缺,或網路藝術與演算藝術要探討的問題,都一樣有著一定的遊戲性。「玩」成為美學的本質,使用者的互動性變成NFT是否進化成藝術層面的思考。在此不談論GameFi,但不論如何,遊戲機制永遠是NFT的基礎點,原生環境不是藝術,也因此前陣子也有非常多NFT是否為藝術的討論,如維基百科定義NFT是否在藝術的類別等。但如果重新回到科技藝術、數位藝術、演算藝術的歷史脈絡,NFT只是一種媒材形式,所以NFT當然是藝術的一環。再加上程式演算法專門型NFT平台Art Blocks、Fx (Hash)的興起,讓更多收藏家專注於這些程式碼形式的NFT計畫之創作。NFT延伸出了「生成藝術Generative Art」的創作美學,而投入這個創作形式的藝術家,也都是在科技藝術領域從事網路藝術、演算藝術創作中打滾多年。

而目前的生成藝術大致也區分成三種:1. 遊戲互動、2. 隨機演算、3. 合約綁定。第一種「遊戲互動」的方式,大多作品設計讓觀眾有一個「觀看故事」的體驗,不同的用戶進入作品透過滑鼠點選所看到的內容,大部份都是一樣的,如今年若水獎的首獎作品橡實洞工作室的《匯流與循環》,不過這也是生成藝術較容易入門的方式,重視視覺體驗。第二種「隨機演算」方式,是會簡易抓取觀眾的交易履歷(hash)或錢包地址,透過演算法讓作品的變化是亂數生成,每個履歷或錢包都會生成一個獨一無二的作品,如知名藝術家王新仁的《Good Vibrations》,抓取交易履歷來改變聲音與視覺運動軌跡的生成。「合約綁定」則是最困難的,要把演算寫進智能合約裡的方式,這種形式最為複雜,也是目前生成藝術有著連網或web3.0的特性,更趨近於網路藝術的範疇,如知名藝術家Pak的作品《Fade》,是一件有生命的NFT創作,每件作品只有365天的生命期限,除非被交易移轉,才能重新續命計算,不然就會被自動銷毀。因此可以知道NFT產生的生成藝術領域,即是科技藝術中演算藝術與網路藝術的移民,也能納入科技藝術的一環。

NFT作品《Good Vibrations》根據交易履歷改變聲音與視覺運動軌跡。(圖片來源

金錢導向下數位藝術的隱憂與未來展望

前面提及生成藝術,成為目前NFT退潮之下最穩定的創作形式,但是不論如何,,NFT如果始終用「賣多少錢」來決定成王敗寇,對於生成藝術本身的未來並非好事。美國策展人Tina Rivers Ryan以數位藝術史的角度切入NFT的現象,其中在談論NFT是否解決靈光逝去的問題提出質疑,甚至數位藝術在面對NFT現在的生態系統時,正在面臨即大的隱憂:「NFT的擁護者援引了班雅明的說法,認為區塊鏈讓數位作品有著「靈光(aura)」,在本來不屑一顧的傳統藝術市場的視野中增加了價值。但班雅明的結論是,正是因為極端政治透過不斷複製相片與影像,讓美學淪落為附庸,靈光才會消失。這或許可以看成NFT其實沒有珍視數位藝術的價值,只不過想快速獲利…」

也就是說,傳統藝術雖然擺脫不了金錢遊戲,但還不會「速度這麼的快」,對創作影響也不會這麼的大,但是NFT的一夜致富,快速的交易模式,最後容易使創作變成一種金錢導向的目的,這種情況其實是科技藝術領域不樂見的情況,但也非全部負面。就如同潘朵拉的盒子,有著大量的災難卻也有著希望。所以創作者要如何在NFT的架構中脫離金錢上的思考,是當下最重要的課題。如一樣是PFP架構,但是加入大量實驗思考,又結合生成藝術,由王新仁與川貝母合作的計畫《Tez Dozen》,開放PFP流行的版權二創的模式,也加入大量生成藝術的機制,算是少數思考謹慎的NFT創作計畫,幾乎把國際上有的NFT設定玩法,都在Tez Dozen實驗一次,也可以看得出王新仁在這個計畫上的「練兵」,也能是一個好的PFP示範案例。

《Tez Dozen》結合生成藝術與實驗思考。(取自tezdozen.xyz)

而未來NFT會怎麼走下去?是否能幫忙科技藝術、數位藝術家有著新的販售方式?可能都還要在幾年的時間觀察。不過無論如何,至少NFT大眾化,讓生成藝術進入大眾的目光,不論是演算藝術的正名或網路藝術的續命,對於科技藝術史來說都是非常正面的發展。(文|羅禾淋)

參考文獻
  1. Casale-Brunet, S., Ribeca, P., Doyle, P., & Mattavelli, M. (2021, December). “Networks of Ethereum non-fungible Tokens: a graph-based analysis of the ERC-721 ecosystem”. In 2021 IEE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Blockchain (Blockchain) (pp. 188-195). IEEE.
  2. 張容彰(2022)。〈NFT數位內容產製催生交易新模式/機制〉。臺北產經。
  3. WENK MEDIA編輯部(2022) 。〈NFT是什麼?賦能是什麼意思?元宇宙時代,它不只收藏,還能做行銷?!〉。WENK MEDIA。
  4. Perry(2022)。〈CryptoPunks光環消退?實用性及版權爭議不斷,持有者以1000萬美元出售〉。鏈新聞。
  5. Joe(2022)。〈2022 台灣藝人&網紅《十大NFT排行榜》多數已破發,但有一個漲了28倍!〉。BLOCKTEMPO。
  6. [6] Zhang, Y., Chen, Z., Zhang, L., & Tong, X. (2022). “Visualizing Non-Fungible Token Ethics: A Case Study On CryptoPunks”. arXiv e-prints, arXiv-2206.
  7. Pak.
  8. Evan Wong(2022)。〈維基百科「否定」NFT是一種藝術形式〉。HYPEBEAST。
  9. DADA(2021)。〈什麼是生成藝術NFT? Art Blocks 為何能一直當「佔榜王」?〉。區塊客。
  10. 橡實洞工作室(2022)。《匯流與循環》
  11. 王新仁(2021)。《Good Vibrations》
  12. Pak(2021).“Fade”.
  13. Tina Rivers Ryan(2021). SLANT TOKEN GES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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