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小冊選書】我們不太一樣，但也一樣！ 《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繪本專訪

家裡孩子剛滿四歲，正式進入荷蘭小學了！

身為忐忑的新手小學媽媽，我的歐洲生活再次展開新的體驗與冒險。不知不覺隨時留意「上學」主題繪本，描繪多元文化、自我認同，或移民家庭如何在異鄉展開新生活的故事也帶給我更多觸動。

幸運地在圖書館裡遇到了《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 Juf, wat voor haar heb je？），這是一本帶入重要議題，但又輕鬆融入孩子生活的荷蘭繪本。入學前的每個晚上，我和兩個孩子常常共讀這本書。孩子聚精會神（總是要求媽媽再讀一遍、再讀一遍），身為大人的我也一再被故事感動。

因為真心喜歡議題、故事與畫風，這篇文章專訪《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的作者和插畫家，邀請她們説說繪本的幕後故事。雖然還沒有中文版，希望你也能從創作者的真誠分享得到一手閱讀的感動！

《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 Juf wat voor haar heb je？

學校裡來了一個新面孔：賽爾瑪老師。賽爾瑪老師戴著象徵傳統信仰的頭巾（Hijab），小朋友好好奇：老師的頭髮到底長什麼樣子呢！？是公主長捲髮？是好吃的巧克力棕？或是像大樹一樣，上面住著小鳥、動物，還能隨時摘顆蘋果當點心？雖然直到最後都沒有猜中答案，對於孩子來說，戴著頭巾的老師、和沒有戴著頭巾的老師都一樣漂亮！

我們不太一樣，但也一樣

《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由小學老師卡瑪莉雅（Kamalia Talhaoui）撰寫、插畫家娜塔莎（Natascha Stenvert）繪製。這也是發生在卡瑪莉雅課堂內的真實故事。

卡瑪莉雅是一位荷蘭小學老師、三個孩子的媽媽，同時也是一位穆斯林女性。

戴著頭巾（Hijab）的卡瑪莉雅關心荷蘭的多元族裔、難民群體、穆斯林社群⋯⋯關心社會裡的所有人。她有許多真誠故事想要述說：

「即使文化背景不同，身而為人，我們擁有一樣的喜怒哀樂、一樣必須經歷人生的各種挑戰。對於「不一樣」，這個社會能否擁有更多開放與包容，在不同中擁抱彼此的『相同』？」

繪者娜塔莎則是一位從事插畫工作近30年的專業插畫家，近年她也開始創作自己的繪本。娜塔莎住在荷蘭東北方的一個小城市：亞森，在訪談裡她有點半開玩笑的說：「我活在一個『White Bubble』。」

不只是故事本身，兩位看似不一樣的創作者經由繪本合作找到彼此「不同中的相同」。來回討論草圖與故事概念，《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這本獨特的繪本誕生了！

每幅畫面都有驚喜，一起在繪本裡尋寶！

翻開《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似乎自己也進入活潑的小學課堂。雖然角色很多（一班嘰嘰喳喳孩子），場景也很多（畫出每個孩子關於老師頭髮的想像），翻著讀著，還是能感受沈靜。

娜塔莎先在白色畫紙塗畫棕色底色，再用彩色鉛筆勾畫人物。雖然很多事情正在發生，統一底色為活潑畫面帶來協調感。

接著娜塔莎剪下每個角色，再貼於場景之中。這樣的插畫風格讓每頁插畫都有「跳出紙頁」的驚喜，同時也讓小朋友與老師的對話（主線故事）與賽爾瑪老師的頭髮（腦海裡的想像），自然產生現實與想像的區別。

浪漫金、巧克力棕、大海藍、爆炸頭黑、繽紛彩虹、蘋果樹，或是有山有原野的延伸大地⋯⋯關於老師頭巾下的世界，小朋友的想像力真的超乎想像。卡瑪莉雅一開始其實有點擔心：「這些瘋狂的點子真的畫得出來嗎？」專業的娜塔莎接受挑戰，細緻又奔放的把每個孩子的天馬行空，用畫筆轉換為繪本真實。

戴著頭巾，開啟討論的「不一樣」老師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是卡瑪莉雅的親身經驗。當時她是學校裡唯一，也是第一個戴著頭巾的老師。

一開始家長與小朋友對這個不太一樣的老師滿有疑惑，維持友善的觀察距離。直到孩子慢慢與老師建立信任，才終於問出藏在心底的問題。

「老師老師，妳的頭髮是什麼顏色？」

「妳用膠水固定頭巾嗎？」

「老師為什麼要戴著頭巾呢？」

「還是底下其實沒有頭髮！？」

卡瑪莉雅耐心回答每個天真提問，同時也保持一點神秘讓孩子猜猜！最後她特別在教室內為一班學生取下頭巾，讓好奇的孩子看看她的頭髮，溫暖的一幕真實記錄在繪本裡：

「哇，老師，妳的頭髮好漂亮呀！」

「老師戴著頭巾、不戴著頭巾都一樣好看耶。」

身為摩洛哥裔、在荷蘭出生長大的女生，卡瑪莉雅曾被投以許多異樣、不解的眼光。即使是過了多年成為老師、出版自己想說的故事，繪本雖獲得一致好評，還是遭受許多網路上的無端謾罵與攻擊。

「我曾與學校提議，我們應該在課堂上認識並慶祝不同文化的傳統慶典。印度排燈節、穆斯林齋戒月、農曆新年⋯⋯不論孩子來自什麼文化，同學們可以透過了解不同習俗，更加理解彼此、一起慶祝。」

卡瑪莉雅的提議卻收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反彈。甚至有家長強烈反對，回復學校「不希望校園裡有戴著頭巾的老師。」

因為新聞事件、媒體渲染或對穆斯林的刻板印象，卡瑪莉雅的頭巾常會遭遇不經意或顯於檯面的異樣眼光。這些經驗堅定了她創作繪本的動機：

「繪本是一個載體，說故事給孩子聽，也能讓共讀的爸媽加入討論。」

「我希望每個孩子都能在書架上找到『自己的樣子』。或許是一個戴著頭巾的老師、一個叫做 Fatima（穆斯林女孩名）的主角。當圖書館與書店裡有更多不一樣的主題與角色出現，更多孩子可以在繪本裡找到自己！」

賽爾瑪老師的新學生：家開珍奶店的台灣女孩！

卡瑪莉雅和娜塔莎正忙碌創作下一本繪本《跳上老師的萬能腳踏車，出發！》（Juf op de bakfiets）

有些孩子住在獨棟別墅、有些住在市區公寓、有些是尋求庇護的難民⋯⋯來自不同社經地位、文化背景，每個孩子的家和生活都有不一樣的細節可以觀察。卡瑪莉雅和娜塔莎的下一本繪本，將把觸角拉進孩子的「家」。

因為這個訪談，我也驚喜知道其中一個孩子將會是個台灣女孩。爸媽開了間荷蘭正紅的珍奶店，住在公寓二樓的小朋友正在學習中文，桌上牆上擺滿習字本與字卡。

認真的創作者希望能準確地描繪出一個台灣家庭的樣貌，身為台灣代表的我也提供了自家和朋友家場景做為參考。本來就很期待續作，現在更是加倍期盼這本繪本的出版！

放下預設、展開對話，我們其實沒有什麼不一樣

回到繪本確定誕生的瞬間 —— 卡瑪莉雅與娜塔莎的關鍵午餐聚會。娜塔莎老實説，會面前她真的不確定合作能否成功：

「她會不會是個極為保守的傳統女性？」

「我創作過許多關於性別平權的作品，我們的理念相同嗎？」

「我們能一起創作出一本開放、多元的繪本嗎？」

實際見面後一切遲疑都煙消雲散。不只關於作品，她們也討論了穆斯林女性、頭巾在伊斯蘭信仰裡的意義。經由直接的會面、對話，真正認識服飾與外貌下的「人」。原來，我們沒有想像中的這麼不一樣。

卡瑪莉雅與娜塔莎繪本裡的賽爾瑪老師，會繼續藉著故事向孩子、向大人，也向這個世界說話：

「每個人都是與眾不同的存在。無論你的頭髮是綠色、紫色還是彩虹的顏色，你都應該感到自在。你本來的樣子，就是最美的樣子！」

「即使外表不同，我們都是有心跳、有血肉、有情感與煩惱的人。每個人看似不一樣，但也一樣。」

雖然你可能還沒有機會讀到這本荷語繪本，創作者的真誠分享，或許也能帶來一些啟發與感動！無論住在台灣、荷蘭，或是世界的任何地方。邀請你一起練習開啟好奇、包容與對話的開關，認識和自己不一樣、但也一樣的人們吧。

作者介紹：卡瑪莉雅・塔浩伊 （Kamalia Talhaoui ）

卡瑪莉雅是一位有12年的教學經驗小學老師。她在小學裡擔任低年級（4 – 6 歲）導師，班上同學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發生許多有趣、充滿想像力的討論與故事。

卡瑪莉雅從自身經驗出發，創作了第一本繪本《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她希望繼續發展這個系列，讓多元的主角樣貌、文化場景出現在孩子的書櫃上。無論你來自什麼地方，都可以在書架上找到「自己」！

繪者介紹：娜塔莎・斯坦弗（Natascha Stenvert）

娜塔莎是一位專業插畫家，熱愛插畫的她永遠在創作、實驗新的媒材。她為繪本或書籍繪製插畫，近年也開始創作自己的繪本。

繼《 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後，娜塔莎正與卡瑪莉雅製作《跳上老師的萬能腳踏車，出發！》這本關於多元文化的繪本。邀請你一起在娜塔莎的插畫裡尋寶，找找隱藏的笑點或角色，你可以找到所有彩蛋嗎？ 個人網站：https://www.nataschastenvert.com/

訪談後我們也開心聊聊自己最喜歡的繪本，以下是卡瑪莉雅與娜塔莎的推薦書單！

卡瑪莉雅的最愛書單

• 《是誰嗯嗯在我的頭上？（Over een kleine mol die wil weten wie er op zijn kop gepoept heeft）》
  作者：Werner Holzwarth
  繪者：Wolf Erlbruch
  出版社：Publisher C. de Vries-Brouwers
• 繁體中文版於 1998 年由三之三出版社出版

娜塔莎的最愛書單

• 《遊樂場裡的大熊（De beer in de speeltuin）》
  作者：Dolf Verroen
  繪者：Wolf Erlbruch
  出版社：Leopold

• 《我聞到小孩的味道啦！（Ik ruik kindervlees）》
  作者：Valérie Dayre
  繪者：Wolf Erlbruch
  出版社：Querido
  
  [ 註 ] 不適合與小孩共讀的黑暗系繪本。關於一個吃孩子的女人，最後不小心把自己小孩也吃掉的故事。

• 《當芬度還小的時候（Toen Findus klein was）》
  作者：Sven Nordqvist
  出版社：Davidsfonds Uitgeverij

●藝起聊天EP.76│我在荷蘭開繪本書店－feat. 小冊選書 Rach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