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中央電視台(簡稱眼球央視;英語:EYECTV或ECTV),對內直稱央視,自稱是中華民國檯灣國民政府的國家電視台、唯一正統官媒(簡稱「統媒」)。該台節目都經由Youtube和Facebook等渠道播送。」—偽基百科(註1)
金雞年的到來,一個自稱「中華民國」的官方媒體「眼球中央電視台」策畫了「除夕夜必看,央視春晚在台灣」的過年特別節目,除了「央視春晚」充滿嘲諷式與幽默式的節目之外,無獨有偶的,在視覺藝術的領域中,分別在台北當代藝術館與伊日藝術台北空間,先後有「白立方之內:陳逸堅個展」以及「腦補沙龍:賴威宇個展」與「安定生活:劉耀中個展」三個展覽出現,上述四個事件正好些微地、探幽地,勾勒出不同的文化場域與近期興起且尚在作用中的媒體現象。
眼球央視春晚。(攝影/Jason Yeh,眼球中央電視台提供)
陳逸堅繼「築」、「雕塑基座」以及「斯金納箱」之後,「白立方之內」是空間議題創作的最終篇,系列展覽中,「對於雕塑本質的思辨」或許是對於陳逸堅作品的離題之問,然而卻也是極為切題的;在離題與切題之間,陳逸堅的藝術家身分,得以讓作品從雕塑「物」延伸至雕塑的「概念」。展覽的對話對象,來自奧多堤(Brian O’ Doherty)所書寫的《在白盒子空間裡:畫廊空間的意識形態》,彷彿點、線、面般的探討作品(art work)、藝術家(artist)與機構(institutions)三者之間的關係,其中藝術品觀看的前提在「白立方之內」一展中被拆解成地點(the place)、空間(the space)、白盒子(the white)、基座(the plinth)、框架(the frame)、立方(the cube)等元素之後,雕塑的定義不斷地擴增與延展,甚至成為體制的顯色劑,「美術館展覽」不再只是一個完成「把作品放在公共空間」即結束的動作,隨著展覽而來的是「誰來參展?」以及「展什麼?」等關於藝術體制的提問。
不同的媒體,在結構的類比下將鏡頭還給棚內主播「視網膜」。視網膜本名陳子見,與製作人「動眼神經」何珊蓉,組成「眼球中央電視台」(以下簡稱「眼球央視」),這是一個透過網路平台發表崛起的團隊,流竄在電視之外的「螢幕」上。「春晚」宛若日本的紅白歌唱大賽,眼球央視春晚亦在特定時段、特定時刻與特定節目中,產生絕佳「自然的」文化場,落幕之後,觀者仍然可以在「誰來上節目?」以及「秀什麼節目?」的問題之外思考,這是「一個由誰來代表的中央?」。從一個「什麼時令過什麼節」的生命習俗,過渡到「上個禮拜你有沒有看……」乃至「什麼時間看什麼節目」等身體慣習,人與媒體的關係不只是身體上的制約,在不同的特定時刻中,媒體的內容含括的對話場域亦是變動的,而網路做為一種媒體,對於身體慣習亦形成了變異,如同「統媒」在簡短的自我介紹中說到的:節目都經由YouTube和Facebook等渠道播送。不受時間與地理限制,隨時都可以是四海一家皆兄弟的「春晚」時刻,也因為如此,在媒體平台擴增、流動的過程中,亦確立了一個可能的同溫層。
劉耀中│內部損傷I feel broken inside 32×35×35cm 2015 電視、LED 伊日藝術提供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藝術家總能挑戰藝術史的風格分析,讓所有的久別重逢都能像是「巧遇」,當態度成為形式之後,形式需要更多的咀嚼,「誰來參展?」以及「展什麼?」等提問在「腦補沙龍」與「安定生活」兩個展覽,有著不同陳述的姿態,一件繡著作者名字的復興美工制服外套在展場中央,任憑展場內其他作品,諸如《基礎素描》、《藝術戰隊》等,表面上看似針對藝術史上的「大師」,做出輕盈的調侃,背後藏不住的,是那已經受到教育體制摧殘,依然得讓觀者看起來是游刃有餘的創作主體;劉耀中的現實生活中,交織著自己觀看過的電影台詞,「安定生活」一展是百無聊賴生活中的獨白,而獨白在被展示後,當下的微觀或許可以視為一種中性的小確幸,背後反映的是體制桎梏下,試圖找到出口的小頓悟;然而上述姿態的差異,勾勒的文化場卻很可能只是大同小異的?
伯格(John Berger)在《觀看的方式》中說到:「藝術的權威始終與保護它的特定權威息息相關、不可分割。」並說到:「現代複製的方法摧毀了藝術的權威,(複製影像)並把他從保護區裡搬出來」。然而在今天媒體做為平台,虛擬成為形式的一部分時,觀者無論在美術館內,還是在YouTube和Facebook的媒體前,都將成為中介的一份子;除「觀看的方式」,觀看後有許多症狀是被忽視的,如視網膜剝離症狀中,最常見的就是即使閉上眼睛,仍舊一直看到閃光出現,這是一個「不看之看」的媒體認識,透過視網膜接收,藉由視神經判斷才是觀看本身,媒體的本質在「異狀」得以意識且被「觀看」到。
陳逸堅│當代國際藝博 裝置、複合媒材 尺寸因空間而異 2016 台北當代藝術館提供
從「白立方之內」、「腦補沙龍」、「安定生活」,視網膜剝離的症狀似乎發生了?誰說一定要在展覽現場,透過作品喚起當代藝術命題的思辨,帶著「這個我也會」與「這個我看不懂」的念頭離開白立方空間,亦是對體制反思的開始;「in between」之前,今天的藝術家與觀眾一樣,都得試問「Where is between」?亦如眼球央視自稱視網膜的主播,透過不同媒體,不同的姿態是否指向同一個提問?劃破同溫層是否是必要的?一樣的莞爾,觀者可以是廠廠的笑,也可以是ㄏㄏ的笑。(註2)
註1 偽基百科(Uncyclopedia),是一個功能、操作方式與維基百科大致有相似之處,雖然號稱是百科全書,但實際是主要以惡搞為目的而創建的網站群。
註2 「廠廠」為網路用語「ㄏㄏ」的變體,台灣網路用語中「ㄏㄏ」為「呵呵」的注音,由於網路用字習慣的差異,讓中國的網友誤認成簡體字而解讀成「廠廠」,因此「廠廠」近期偶爾取代「ㄏㄏ」的寫法在台灣網路用語中出現。
劉星佑( 58篇 )追蹤作者
熱愛第一代神奇寶貝,熟悉庫洛牌使用方法。專長當代影像評論、書畫研究,關注農業環境與性別議題。現為獨立策展與藝術創作。文章發表於典藏、Art Plus、藝術家雜誌、等平台。曾策展於香港牛棚藝術村、臺灣國立美術館數位方舟、臺北數位藝術中心、臺北國際藝術村、台南總爺藝文中心等。影像作品曾獲「臺北美術獎」優選、「台北國際攝影藝術獎」Grand Prix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