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麥克．溫克爾曼（Mike Winkelmann）—毛線襯衫、小眼鏡和斑白的鬢角—我們一點也不懷疑在這個居家父親的外表下隱藏了Beeple的想像力，那是一個由生化人希拉蕊．克林頓（Hillary Clinton）、殭屍馬克．祖克伯（Mark Zuckerberg）、機械化垂直城市中的未來飛船所組成的幻想世界。令人好奇Beeple，這位目前最賺錢的加密藝術家是誰？
要價6,900萬美元的JPEG檔
佳士得於2月25日開始拍賣《每一天：前5000日》（Everydays : The First 5000 Days），3月11日結標時創下超過6,900萬美元（含佣金）的拍賣紀錄，Beeple開始引起眾人的注意。這個金額比林布蘭、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e）或傑克森．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作品價格都還高……，Beeple已經成為全球最昂貴的三位在世藝術家之一（不分媒材），僅次於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和傑夫．昆斯（Jeff Koons）。
以高價售出的作品是一份由多個作品組成的單一數位檔案。這件《每一天：前5000日》由許多同樣是數位化的影像組成，是Beeple在位於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Charleston）郊區的住家客廳裡完成的。這個獨特作品的誕生將我們帶到溫克爾曼的故鄉威斯康新州。他於2000年代初期獲得資訊學學位，後來厭倦了設計網站，2007年5月1日開始進行每日創作一幅影像的「每一天」計畫。
Beeple為了改善技巧，從藝術家湯姆．裘德（Tom Judd）的日常練習中汲取靈感，並將作品掃描、發表在網路上。漸漸地，他轉向全面數位化，每年都在關注新軟體或新技術的出現，例如2012年的Adobe Illustrator、2015年的Cinema 4D。他的住家牆壁上沒有懸掛畫作，而是掛了好幾個螢幕。這應該是造形藝術家的裝置：浴缸上方有用粗大電纜線懸吊起來的顯示器，浴缸可以調節這些耗能的機器，而這些機器則不間斷地播放CNN與FoxNews頻道。
這位藝術家彷彿是以尖酸刻薄態度對待當今世界的專欄編輯，他從時事中汲取靈感，就像印象派從大自然中汲取靈感一樣。在他的《每一天：前5000日》裡，隨處可見唐納．川普（Donald Trump）、希拉蕊．克林頓或金正恩，在在證明了美國國內外的政治對他的靈感來源有很大的影響。流行文化也是，因為他會以數位化維克多．卡斯提羅（Victor Castillo）作品的方式，來處理表情符號或迪士尼的人物。最新的圖像佔了作品的三分之一，就位於右下角。我們可以如此回溯Beeple的創作時序和風格，從2015年代充滿機器人結構的科幻風景，到2011年嘗試新數位工具的彩色抽象形式，最後出現了2007年初的著名繪圖，就位在「畫布」的左上角。
在數位世界中，Beeple絕非泛泛之輩。他在社群媒體上有大約200萬名訂閱者，彰顯出這是他日常實驗的絕佳展示場。他還與Nike、蘋果、SpaceX等公司建立了有利可圖的商業關係。他所創造的世界也吸引了妮姬．米娜（Nicki Minaj）、謎幻樂團（Imagine Dragon）、凱蒂．佩芮（Katy Perry）等名人的注意，這些人讓他使用自己的形象。獲得這些認可使其作品《十字路口》（Crossroads）二月時在專門進行虛擬藝術交易的平台Nifty Gateway上大放異彩，以660萬美元的價格售出，藝術家本人則獲得銷售額10%的利潤。
藝術市場的新局面
佳士得這場拍賣於2021年3月11日結束時，Metakovan買下了佳士得賣出的第一件非同質化代幣（Non-fungible token，NFT）作品。Metakovan其實是維格尼什．桑達瑞森（Vignesh Sundaresan）的匿名，他是旅居新加坡的印度企業家。這名區塊鏈專家絕非加密貨幣世界的新手，因為他就是這樣成為百萬富翁的。他表示自己想要透過購買這件拼貼作品來證明他的社會地位，並「向印度人和有色人種證明他們也可以成為藝術贊助人」。
他用4萬2,329個以太幣（Ether）來給付款項，此舉也讓佳士得公司在加密貨幣領域邁出了第一步。這是傳統拍賣行首次接受這些在區塊鏈上進行驗證的非物質化交易。為了不讓競爭對手獨攬對傳統藝術市場不感興趣的數位技術使用者，蘇富比宣布與人工智能視覺共享平台Archillect的創始人—數位藝術家Pak合作出售非同質化代幣作品。
加密貨幣的價值從2017年起開始爆增。2020年，虛擬貨幣的先鋒比特幣價格上漲了1300%以上，其主要競爭對手以太幣則上漲了8000%。加密貨幣有去中心化區塊鏈技術的保護，現已在第一和第二藝術市場上運作。加密藝術家的數位作品突然變得獨特且具有收藏價值，其身價正在高漲。非同質化代幣平台Lavalabs的負責人馬特．霍爾（Matt Hall）和約翰．瓦特肯森（John Watkinson）創造了加密龐克（CryptoPunks），這個由演算法生成並帶有各種附件的系列作品由一萬個畫素圖像組成，例如《第7804號龐克》（Punk n.7804），這件作品於3月11日以4萬2,000個以太幣（約757萬美元）的價格售出。
數位收藏品連結了加密貨幣，其價值的上升和下降速度比類比藝術世界中的等價物要快許多。許多專家認為，加密貨幣會在金融投機的重壓下崩潰。儘管Beeple本人從中獲益，但也將這股狂熱比作2000年的網路泡沫。不過，加密藝術、加密市場和加密收藏家會繼續存在。這是一個您可以擁有一件藝術品、卻無法擁有實體物件的世界。
隨著數位藝術的無遠弗屆，「所有權」的既有概念讓一些人感到困惑。但是區塊鏈實現了兩件重要的事情，一是讓買賣更簡單，另一是讓交易更快速、直接和廉價，也就是說更為民主和普遍。它還提供了一系列的可靠來源和真實性。最後，您擁有的東西不需要維護、不會被破壞或遭到損毀，而且來源可靠，轉售時不需要任何擔保、運費、倉儲費或交易費用。眾所周知，這件藝術品屬於你，但人人皆可觀賞，就好像您將您的魯本斯畫作長期借給一間公立博物館。加密藝術市場以去物質化的方式，按照流行、投機泡沫與震撼的節奏，以「真實世界」中的已知規則來進行。
本文原刊載於《今藝術&投資》2021年8月號34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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