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市場考驗的當代藝術，在壓力之下依然充滿活力

Contemporary Art Remaining Vibrant Under Pressure Despite Having Withstood Market Trials

最近幾個月，當代藝術拍賣會出現了一些亮點。例如莫瑞吉奧．卡特蘭（Maurizio Cattelan）用膠帶在牆上貼出一根香蕉，並以超過600萬美元的價格售與一名加密貨幣巨頭。瑪琳．杜瑪斯（Marlene Dumas）則成為全球售價最高的在世女畫家。還有一位機器人藝術家創作了一幅獻給艾倫．圖靈（Alan Turing）的畫作，售價突破了象徵性的百萬美元門檻。在這些光鮮表象的背後，市場經歷了一段動盪時期。兩年來，那些同時主導威望和價格的拍賣巨頭承受著市場放緩的衝擊。Artprice的最新報告涵蓋了2024年7月至2025年6月的當代藝術拍賣，表明全球成交額在這12個月內蒸發了四分之一，開啟了有史以來最長的萎縮期。

儘管威望消退，但當代藝術的能量依舊存在：雖然售價達百萬美元的作品正在減少，但成交拍品的數量卻創下紀錄。隨著最新的Artprice報告出爐，我們得以一窺瞬息萬變的市場。

莫瑞吉奧．卡特蘭（Maurizio Cattelan），《喜劇演員》（*Comedian*），2019年。香蕉、封箱膠帶。圖片取自ArtReview。

瑪琳．杜瑪斯（Marlene Dumas），攝於2014年。尼科洛．卡蘭蒂（Niccolò Caranti）攝。圖片取自wikipedia。

然而，在這些光鮮表象的背後，市場經歷了一段動盪時期。兩年來，那些同時主導威望和價格的拍賣巨頭承受著市場放緩的衝擊。Artprice的最新報告涵蓋了2024年7月至2025年6月的當代藝術拍賣，表明全球成交額在這12個月內蒸發了四分之一，開啟了有史以來最長的萎縮期。

在此期間，當代藝術（1945年後出生之藝術家的作品）的銷售額為14億4千萬美元。此一數字與疫情後的激增相比，顯得相當黯淡：2021至2022年度的銷售額高達27億5千萬美元，這得益於公開拍賣的強勢回歸，以及那些長期以來遙不可及的傑作重返市場。但是自這次高峰後，整體氛圍已經徹底改變。

自2022年以來，受到經濟不穩定與地緣政治緊張的影響，市場信心不斷削弱，尤其是在賣家方面。許多人比以往更加謹慎，寧願等待更好的時機，或是選擇保密性高的私人拍賣，也不願冒著在拍賣會上流拍的風險。因為用市場術語來說，「拋售」一件作品——以低於預期的價格出售，或者更糟的是讓它流拍——可能會損害藝術家的行情，特別是對重要作品而言。

中美兩大支柱備受衝擊

全球市場萎縮源自於高端市場，這個區塊的作品價格都在六位數以上。在此，市場急遽煞車，銷售額暴跌三分之一。由於無法提供傑作，各大拍賣行都遭受衝擊。佳士得將當代藝術的跌幅控制在9.6%（2024年7月至2025年6月），但富藝斯拍賣行下跌了29%，蘇富比則驟降46.5%。

美國在這波打擊中首當其衝，當代藝術市場的成交額僅有5億7,260萬美元，市場在一年內跌了27%。與2021至2022年度的歷史高峰——當時美國當代藝術的高端市場首次突破10億美元大關——相較之下，這一差距顯得格外巨大。中國（下跌44%）則遭逢房地產危機的衝擊，儘管一些重要收藏家直到最近仍在拍賣會上支持西方當代藝術，但投資規模仍有所縮減。

然而，這種衰退並非第一次發生。早在2014至2015年度，美國藝術市場就曾經歷類似的周期，在一段興盛期後出現放緩。同樣的場景正在重演：閃電般的漲幅、財富激增，然後進入消化階段。這幾乎是一幅有機的圖像：當代藝術吸氣、吐氣、喘息，然後重新出發。

百萬富翁vs千禧世代

這份謹慎甚至持續到2025年夏天，這更像是不確定的心理氛圍所造成，而非經濟限制的結果。另一個可能的因素則是世代衝擊。長期以來，嬰兒潮世代一直是大師級作品的主要買家，但他們的蒐購活動正逐漸減少。與此同時，X、Y和Z世代則有截然不同的行為模式。千禧世代和Z世代偏好售價通常低於5,000美元的親民作品，他們感興趣的是版畫，以及能與他們對社會、環境或文化關切產生共鳴的藝術家。正如《金融時報》所指出的，這些年輕的收藏家不再青睞畢卡索等歷史巨匠，認為這些人與他們的當代價值觀不相符。

此外，這些「數位原住民」樂於參與線上銷售，卻很少光顧傳統的拍賣會。他們的作法是自發性的、趣味的、不帶神秘感的。購買藝術品變成一種再尋常不過的數位體驗：快速、直覺、感性，愉悅優先於投資邏輯。

這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1,000美元以下的作品銷售量激增。這個超親民的價格區如今已成為當代藝術市場最具活力的區塊，四年來的成交量驚人地增長了71%。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的革命，正深深地重塑需求結構。

線上拍賣改變了一切

整體來說，數位的興起正是平價拍賣轉型的核心。自疫情爆發以來，線上拍賣增多，打亂了原本的局面，形成疫情「前」與疫情「後」的分野：五年間，當代藝術提供的拍品數量翻了一倍，目前已超過22萬5,900件。造成的結果就是市場規模擴大、新型態的買家興起。

富藝斯、佳士得、蘇富比、邦瀚斯等大型拍賣行都積極投入線上拍賣市場，並推出許多極具吸引力的藝術家，以及各種價格非常親民的作品。但這些拍賣行並非唯一的參與者。眾多較低調的拍賣行活躍於這個市場區塊，它們看好年輕的收藏家，因為這些藏家很有可能成為未來的主要買家。

這些充滿活力的拍賣行遍布世界各地，例如澳洲的Lawsons和Ozbid、義大利的Studio d’Arte Borromeo，還有波蘭的Desa Unicum和Art in House。它們每年以低於1,000美元的價格出售數千件的當代作品，注重的是交易便利性和親民性。某些拍賣行開發了自己的APP，以簡化智慧型手機的競價流程。其他一些拍賣行（例如Art in House）則選擇完全在線上運營，充分利用新的數位技術，以便觸及年輕、在線上且全球化的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