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初,全世界關注藝術的人將湧入威尼斯,到這個歷史最悠久的雙年展朝聖。自從1895年誕生到今天,威尼斯已經為全世界催化出近250個雙年展,即使你有精力與財力,也不可能跑遍這些「兩年才舉辦一次」的藝術盛會。我們真的需要這麽多雙年展嗎?答案很簡單,一切取決於主辦城市本身!
也是在今年3月初,我花了27個小時,從倫敦飛到檀香山,參加全世界最年輕的雙年展。雙年展的誕生要歸功伊沙貝拉.修斯(Isabella Hughes),凱薩琳.徒德(Katherine Tuider)和寇傑.白薩(KJ Baysa)三人。她們一直認為夏威夷以及太平洋地區有許多尚待發掘的藝術才華,決定在完全沒有任何經費的情況之下,在2014年創立檀香山雙年展基金會,經過3年的努力,尤其是地產開發霍華德休斯公司(The Howard Hughes Corporation)的大力贊助,第一屆雙年展終於在2017年3月向世界說「aloha!」。連主辦人都吃驚的是,雙年展不但吸引了大量的國際藝術人士,還幫檀香山賺進了3568萬美元。乘勝追擊,第2屆的雙年展在國際婦女節當天向大衆開放。開幕酒會的節目多彩多姿,有傳統的草裙舞,也有服裝秀,還有來自阿拉斯加的藝術家兼歌手Allison Akootchook Warden的演出。
「2019檀香山雙年展」主視覺。(檀香山雙年展提供)
讓錯誤,糾正,立刻
紐西蘭策展人尼娜.譚加(Nina Tonga)為從夏威夷詩人Īmaikalani Kalāhele的《Manifesto》詩中最後5個字「to make wrong/right/now」(讓錯誤,糾正,立刻)汲取靈感,關注太平洋獨特的歷史與文化。探討海島與大陸之間的聯繫,人們與陸地海洋的聯繫。最大的特色是47名藝術家中有75%的藝術家是太平洋的原住民,而且有31位特別為雙年展創作新作品。
紐西蘭策展人尼娜.譚加(Nina Tonga)為從夏威夷詩人Īmaikalani Kalāhele的《Manifesto》詩中最後5個字「to make wrong/right/now」(讓錯誤,糾正,立刻)汲取靈感,關注太平洋獨特的歷史與文化。探討海島與大陸之間的聯繫,人們與陸地海洋的聯繫。最大的特色是47名藝術家中有75%的藝術家是太平洋的原住民,而且有31位特別為雙年展創作新作品。
除了日本的塩田千春和當地出生的保羅.菲佛(Paul Pfeiffer)之外,絕大多數的藝術家都是國際雙年展的生客。展覽分散在城市12個不同的據點,霍華德休斯公司為雙年展在銜接舊的市中心和威基基海灘之間的沃德村内提供了HUB展覽空間。不但有20多位藝術家的創作,HUB還是座談研討會的樞紐。
除了HUB之外,雙年展還分散在唐人街、檀香山美術館,植物園、高等法院、女青年會等地。多半的藝術家都探討了「聯繫關係」這個主題。塩田千春為雙年展特別創作了《Crossroads》 ,在纏滿了像鮮血般顏色的毛線展廳内,藝術家將酒店專門為房客介紹酒店附近名勝,購物飲食的地圖纏繞到毛線網内,探索了不同地方的銜接與記憶。
菲律賓藝術家Pio Abad和他的英國太太Frances Wadsworth Jones兩人合作的《The Collection of Jane Ryan and William Saunders》探討了夏威夷與菲律賓間的一段歷史。Jane Ryan和William Saunders是菲律賓前總統馬可仕和他太太兩人在1960年代私下在瑞士銀行開賬戶所用的假名。馬可仕在1986年被民衆趕下台時,當時美國總統雷根為這對夫妻提供政治庇護,夫婦兩人在1986年2月27日飛抵檀香山時,隨身數十件行李中有一個塞滿了好幾百張一次性的尿布,搜查之下發現尿布内藏了400多件珠寶,其中有25克拉的粉紅鑽,還有一個曾經屬於沙皇的王冠。美國海關立刻將全部珠寶沒收,送回菲律賓保管,一直到30年後菲律賓政府請佳士得為這批珠寶估價,計劃透過拍賣為國庫增加收入。但在同一年6月,新總統杜特蒂上台,身為馬可仕的擁戴者的杜特蒂阻止佳士得拍賣之後,這些珠寶從此下落不明。藝術家們根據佳士得估價時拍攝的圖片用3D的方式複製了一部分的珠寶,每一件複製品前還以文字標識,如果拍賣成功,根據菲律賓的國家發展評估,可以如何造福人民。比如,如果賣掉其中一顆鑽石,不但可以為2萬名兒童提供免疫接種,還可以幫1萬7600名老人與小孩提供肺炎疫苗。
Taupõuri Tangarõ博士是夏威夷大學《夏威夷文化與儀式參與》單位的主任。除了學術研究之外,Tangarõ博士還是職業草裙舞者,他為雙年展的創作靈感就是來自草裙所用的特殊編織打結法。他認為一根繩索可以延伸出多層的意義,像是連接著被海洋與時間分開的祖先與後代的臍帶。他指出夏威夷自從被美國管制以來,在1980年代只剩下280人還會講夏威夷語,後來由於大學的努力復甦,現在夏威夷語的人口已經增加到2萬6千。雖然會說夏威夷語的人口非常有限,但是草裙舞依舊盛行,Tangarõ指出,草裙舞象徵了失去語言的行動,在舞蹈背後隱藏了深刻的哲學思想。
Bernice Akamine的《Ku‘u One Hãnau》是她從1999年以來持續的系列作品。她用夏威夷州旗子搭棚子,棚内還放了一張用厚紙板編織成的「毯子」,仔細看,毯子上有用印章蓋出不同的英文字母,分散在5個地點的棚子分別寫了Ku‘u、H、O、M、E,全部結合起來就是「My Home」。Akamine要探討的是在夏威夷,許多原住民的無房問題。按人口平均,夏威夷有全美國最高比例的無家可歸者。許多原住民都是因為土地被政府或企業廉價收買之後,發現自己付不起昂貴的房價,流落街頭。不過藝術家强調,夏威夷是他們的家,所以他們不是無家可歸,不是「homeless」,而是沒有房子住,是「houseless」。
Bernice Akamine《Ku’u One Hanau》, 夏威夷州旗子、金屬框架、橡皮筋,7. 5×8×10in,1999。(檀香山雙年展提供)
再度回到開頭的話題―我們需要這麽多雙年展嗎?答案是看地方!雙年展雖然無數,絕大多數還是關注特定的幾位藝術家。老遠跑到夏威夷的,不是想征服海洋的衝浪者,就是陶醉蜜月的新婚伴侶。在國際藝術圈内,夏威夷幾乎完全隱形。被忽視不代表這裡沒有藝術、沒有藝術家,就像無家可歸大量存在,但是在威基基海灘上卻一個也看不到!和許多國際大城市沒有差別,這個度假天堂也暗藏了剝削,不平等的黑暗面。藝術家們可以用積極分子無法使用的方式來說故事、來探討問題,這就是藝術的社會功能。 我們真的需要這麽多雙年展嗎?我認為,在被海洋包圍,遠在世界盡頭的檀香山絕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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