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近幾年受到全球景氣的影響,經濟成長有所停滯,但仍有不少經營者危機入市,以別出心裁的點子走出自己的路,在不景氣中創造新的可能性。3月初,位於中山北路一段三條通的巷弄中一家結合藝術、出版品的朋丁複合藝術空間(Pon Ding)悄悄進駐,由老屋翻新的三層樓空間,一樓的出版品空間瀰漫著咖啡香與書香,為老街巷弄帶來勃勃生氣。
朋丁複合藝術空間由3位來自不同領域的合夥人創辦而成,一樓呈現獨立製作出版品,二樓為展演空間,三樓則以藝廊形式呈現。3月5日,朋丁複合藝術空間落成,首檔展覽由日本藝術家中村穣二(Joji Nakamura)「單色記憶:無盡的表達」揭開序幕,開幕會當天並安排藝術家在現場即興創作,炒熱氣氛,4月份則推出菲律賓藝術家蒂納葛悌亞(Dina Gadia)的「瓶子、小碎花以及其它替代品」個展,二樓的展演空間也同步舉辦日本東京潮雜誌《Wooly》發表會,此雜誌首度登台,以「影像宣言展」之名,由音樂製作人鶴田正人(Masata Tsuruta)創辦,此次並展出5位新銳攝影家聯展,緊接6月將由台灣藝術家丁昶文與杜拜藝術家Ghada Da接棒,7月則會有旅居東京的澳洲藝術家Mark Drew個展。短短幾個月內,朋丁展現前所未有的活力與朝氣,以國際的視野引進日本、菲律賓等亞洲各地藝術家作品,令人驚豔。
開幕之夜的朋丁複合藝術空間(Pon Ding)。
中牟田洋一為藝術家Nigel Scott在著名的巴黎計畫空間Colette策畫「19-28」展覽。
朋丁藝廊負責人中牟田洋一(Yoichi Nakamuta)表示:「台北與國際交流的機會愈來愈頻繁,我們與有才華的人合作,挑選強烈投注感與企圖心的藝術家,朋丁提供場地,以最好的方式呈現出來。我們和藝術家是合夥人,彼此都做到最好,即使是在小的空間,也可以辦出好的展覽。我們不開創市場,而是由市場自然發生,市場機制是自然發生。我們只做想做的事情,做出來讓更多人知道,這點自然會吸引潛在收藏家,或年輕的一輩進來。我們不要創造市場,而是吸引認同理念,對作品感興趣的人。」
幕後推手
這棟老屋翻新的獨棟建築,集合出版、發表會以及藝廊空間,不僅展現國際化視野,且充滿驚奇與想像力,走進一樓的獨立出版品空間,綠色的植栽、琳瑯滿目的在地與國際雜誌與刊物,以及擺置桌上各式各樣的創意小東西,帶來超乎想像的可能性,來自日本的藝廊經營者中牟田洋一、從事出版工作的陳依秋以及產品設計師葉偉榮,1位日本人與2位台灣人,3位來自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因理念契合共同打造的有機空間,想為生活與藝術帶來不一樣的面貌。促成這次合作的推手是來自日本的中牟田洋一,同時也是藝廊空間的負責人。
中牟田洋一與藝術家Zarani Risjad攝於東京。
朋丁複合藝術空間。
完全看不出年紀已屆60歲的中牟田洋一,採訪當天才剛從米蘭飛到台北,結束一場在米蘭三年中心美術館(Triennale di Milano)舉辦的設計展Alamak!,擁有多重身分的他,是日本知名設計公司E&Y創辦人,除擔任藝廊經營者外,同時身兼設計與藝術的策展人等角色,喜歡挖掘年輕且具潛力的創作者,低調的他笑著說:「我喜歡和年輕人合作。」1968年創辦 E&Y設計公司,三十多年來中牟田洋一在設計領域表現突出,曾與當今很夯的品牌設計師Tom Dixon、Marc Neuman等人合作過,那時候他們都還只是年輕小夥子。目前E&Y設計公司合作的設計師還包括 Christophe Pil-let、Jean-Marie Massaud、Richard Hutten、Alex Macdonald、Midori Miraki、Paul Daly 等,且已有多件作品被紐約現代藝術中心MoMa、倫敦現代美術館以及巴黎、瑞典等地的美術館典藏。
1968年跨足設計領域之前,中牟田洋一就與藝術結下不解之緣。1960年代的紐約是當代藝術的聖殿,當時年輕的中牟田洋一在紐約身兼編輯、製作人與翻譯工作,因工作的關係結識不少紐約重要藝術家,當時他手上有為數不少的沃荷的版畫。沃荷是當代藝術的代表人物,聲名顯赫,很多人都希望能收到他的作品,也因此,不少人都找上他,希望能拿到沃荷的版畫,這個契機為他賺進了一筆為數可觀的金額。不過對他而言,雖然這樣賺錢容易,但只有轉手買賣作品從中獲利並沒有特別的意思,這點激發了中牟田洋一重新思考藝術對他的意義,「藝術在我的生命中能做什麼?」。
由於熟稔紐約藝術圈,興起了他想將紐約好的藝術家推廣到日本的念頭,於是,二十幾歲的他回到東京,創辦了生平的第一家畫廊,但這項決定確實帶給中牟田洋一很大的挑戰,最後因經營不善,把手上的資金都燒光了,這家小畫廊也結束了營業。中牟田洋一笑著說,自己那時候太年輕了,當時希望引進紐約藝術家到日本,但因為沒計算好花費,最後因運費太高了不敷成本,關閉了畫廊。跌了這一跤後,中牟田洋一轉向設計領域。當時藝術品的價格已逐漸飆漲,手上資金有限,他就將收藏方向轉向作品價位比較能夠負擔的設計椅。
朋丁開幕會之夜日本藝術家中村穣二現場即興創作。
或許是源自於家族企業的DNA,天生擁有創業好本領的中牟田洋一,老家位於福岡,以經營買賣傳統和服為主,是一家二百多年歷史的老店,在經商環境中長大的他,除了靈活的商業頭腦外,也造就了挑選好東西的眼光。1980年末到1990年,中牟田洋一就像空中飛人般經常往返紐約、倫敦、巴黎等時尚設計的大城市,除了尋找具有潛力的設計師合作外,在長期合作的過程中也贏得不少客戶對其眼光的信賴,委託他購買能夠擺放在家中的藝術品,所以他幾乎每個月都會到處為收藏者找尋合適的作品,當時日本的作品尺幅都不大,要找3公尺大的作品就必須飛往歐洲,因為那裡比較有機會挖掘到價位合理而且尺幅適合的作品,這讓他結識了不少好畫廊,如倫敦老牌畫廊Victoria Miro(當時也是一間年輕的新秀畫廊),建立了良好的互動關係,同時也認識了不少年輕藝術家,並且累積了深厚的人脈。例如,2012年飛到巴黎的中牟田洋一,當時就為藝術家Nigel Scott在著名的巴黎計畫空間Colette策畫一場展覽「19-28」,並且印製作品圖錄,這份圖錄這次也在一樓出版品空間中展出。
重返藝術領域
成功跨足設計領域後,2007年重返藝術圈。他選擇在國際交流頻繁的東京,創辦了第二家藝廊。在設計領域裡,中牟田洋一與不少設計師共同合作,秉持著跨界合作的精神,他在六本木成立的Clear Edition & Gallery,除引進國際具有特色的當代藝術與設計外,也希望這裡是人才聚集的平台,他打破藝術圈的刻版的印象,範圍擴及至設計、繪畫、攝影、媒體藝術等領域。2016年3月,繼東京之後,台北成為中村洋下一個藝廊經營的所在地。
近幾年,亞洲在2008年的金融風暴後,頓時成為西方國家關注的焦點,四年前,中牟田洋一前進新加坡設立據點時,對亞洲大版圖有了另類思考。他在新加坡的設計領域十分活躍,並且受邀擔任新加坡政府藝術諮詢顧問,同時策畫不少展覽。在新加坡這幾年的觀察,他逐漸改變對亞洲的觀看方式。過去在他眼中的亞洲,以城市為主如東京、香港、台北、上海等,但當他身處在新加坡時,眼中的亞洲不再是城市的概念,而是以區域或板塊來劃分,如中東、大中華、東南亞、東北亞等,因此朋丁參展的藝術家不鎖定哪個國家,而是只要是好的藝術家作品就能在此場域發表。
朋丁藝廊負責人中牟田洋一(Yoichi Nakamuta)。(攝影/陳意華)
之所以挑選台北作為基地,主要是因為從新加坡放眼整個亞洲的中心位置,應該是香港或台北。「我原本有考慮香港,但香港以經濟為導向,比較是資本主義的市場,而且人口居住密度高,再加上畫廊接近飽和,已沒有太多空間可以做這樣的事情。但相對的台北步調緩慢,充滿人文氣息的氛圍反而適合創作一些東西。」這點和他在2007年在東京創辦畫廊的初衷一樣,中牟田洋一以六本木的Clear Edition & Gal-lery為中心,除了推廣日本藝術家外,更重要的是把東京當作是亞洲的樞紐或航站。東京是一個國際化的都市,孕育各種不同文化以及不斷推陳出新的價值觀,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聚集於此,中牟田洋一的藝廊則扮演提供藝術家發表創作的平台。
而未來朋丁藝廊的經營比重規畫,約五到七成為國外藝術家,另外五成計畫是邀請台灣藝術家參展,目前已有多位藝術家正在洽談中。至於,為何選在景氣狀況不佳時進駐台北?中牟田洋一表示,他並不擔心景氣好壞與否。對他而言,如何把好的藝術家和作品推薦給大家更重要。事實上,他倒認為經濟不景氣反而是藝術創作最旺盛的時候。他以1990年代英國經濟大蕭條卻造就了YBA (英國青年藝術家,Young British Artists)崛起為例。1990年全球經濟崩盤,倫敦也不免於外,但這段時間藝術家的創作力反而驚人,「如果過得是太平日子,就只能買賣藝術品,享受生活。但經濟狀況不好就得認真創作出好作品,吸引人,這時創造力旺盛,反而能激發藝術家的創造潛力。」
中牟田洋一、畫廊經理人Emmanuel Perrotin與藝術家Kaz Oshiro合影。
中牟田洋一從東京、紐約、倫敦、巴黎到台北,以不落窠臼的實驗精神,致力於創造一個充滿驚奇的平台,為當代注入另一種可能性,就像朋丁門口上懸掛的招牌LOGO一樣,雖然線條簡單,但它就像一個無限發展延伸的有機體,醞釀著種種意想不到的可能性,未來的朋丁會持續激盪出怎樣的新火花,在中牟田洋一的手中創造出什麼風貌,不僅令人興奮,而且值得期待!
朋丁複合藝術空間一樓是書店,以展示國內外獨立出版為主。(攝影/陳意華)
中牟田洋一邀請日本東京《Wooly》雜誌創辦人鶴田正人(Masata Tsuruta)來台舉辦《Wooly》雜誌首度登台發表會,鶴田正人是知名音樂製作人、策展人,活躍於日本音樂與時尚界,早期在EMI工作,曾擔任日本藝人宇多田光、日劇《長假》原聲帶專輯製作人。(攝影/陳意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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