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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作為一個形容詞:蔡士弘轉換虛實的生命情狀

項羽作為一個形容詞:蔡士弘轉換虛實的生命情狀

撤退是蔡士弘繪畫裡很重要的關鍵字。回顧他這兩三年的幾次個展如「第四帝國I/小撤退」(2013)、「島民在野」(…
撤退是蔡士弘繪畫裡很重要的關鍵字。回顧他這兩三年的幾次個展如「第四帝國I/小撤退」(2013)、「島民在野」(2014)中,或明示或暗喻地都指向了一種逃離現實的生命情狀。
是次個展名為「項羽」。
當年項羽被漢軍逼至烏江岸,雖烏江亭長備了船想讓項羽渡江,但礙於無顏見江東父老,不僅拒絕渡江,又眼看自己大限將至,在獨自力戰漢軍後,選擇自刎而死。歷史書寫裡,他沒有撤退;但在蔡士弘眼中,項羽從生到死的選擇與過程無疑已是一種心境上的撤退。而生與死同樣意義非凡。
蔡士弘《不確定的陰影》.壓克力、碳、畫布.91×116.5 cm.2016。圖/一票人票畫空間
在此,且先撇開對「撤退」一詞的正負面評價或觀感,而單就以一現象來談。「我抓住項羽人生最後一個階段,模擬了他從生入死、從擁有天下到一無所有的自我陳述。我在想像他最後被追殺的生命狀態。是枝裕和曾經說過:『我們都無法成為自己想成為的大人。』對我來說,『項羽』正是這樣一種狀態的呈現—落跑的、國家的、道德的、現實的、不可視的、現象的、邊緣的、兩邊不立的、曖昧的。在具備多重身分的必須被認同下,那條路徑變得有些搖晃不穩,超能者也遁入不同的界,試圖尋找真相。
人們以一種沒有面目與對現實的變節去抵抗將之而來的幻覺,所有追兵都成了原地踏步的配角,戰士嚎叫如壞軌的調頻配樂—一切都屈居幕後,這樣的幻覺在手握那把即將自刎的刀的映射下,面目逐漸崩潰塌陷而更顯真實。項羽擺盪在渡江後的失格流亡與了斷自我的那刻生命存檔之間時,並沒有太多選擇的遲疑,他最後的領土—被割下的頭顱,以一種英雄象徵物的姿態摧毀後也宣告消亡。羽之神勇,千古無二。一種低調的王者。」蔡士弘娓娓道來。
蔡士弘個展「項羽」展場一景。圖/一票人票畫空間
面對這樣「不得不投降」的體會,蔡士弘想像並轉化為生命的昇華與從現實中逃逸。他說:「生與死、實與虛其實在我們的日常中不斷切換。我們在虛擬世界擁有很多個身分,作為我們無論現實愉不愉快,都可以也必須隨時逃逸的路徑與方式。」因此過去畫面處理上清楚標示的十字座標被移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朝向未來且未被錨定、不明確之處,一如《不確定的陰影》、《永遠會在那》等。同時,由於自身幾次駐村、出國的生命經驗,以及反身回看國家身分認同問題時,他發現一如項羽「不得不」之選擇,「其實我們是投降的,而我想戲謔這件事,所以我把人倒過來。」他解釋。
好比台灣作家朱天心在《古都》一書所寫:「大概,那個城市所有你曾熟悉、有記憶的東西都已先你而死了。」
蔡士弘與作品合影。左為《浴缸頭》,右為《項羽》。圖/一票人票畫空間
蔡士弘以旁觀者的姿態,用幽默諷刺自打嘴巴的方式去形塑廢人於邊境被遺棄的廢墟性狀態,在真實與虛擬幻術間互為主體地存在著。「我覺得我們所處的世界就是一個廢墟,所以才努力朝未知追尋。廢墟不是不好的,這樣被指稱就代表曾經有過美好,而未來也可能被重建。無論形而上的意義,或者觀眾眼前畫面上顏料的龜裂剝離、斑駁的物件、色彩混濁的處理等所有收納,對我來說都是廢墟的狀態。我會處理成破破的,讓底色露出來,以對照出兩種樣貌—現實與其之外看不到的真實。」
陳芳玲( 64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