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倫敦夏季藝術古董博覽會綜合報導

6月24日上午當英國公投結果出爐，確定脫離歐盟之後，當地的政經社會隨之掀起巨大波瀾。不僅英鎊匯率大跌至數十年來的新低點，而且支持留歐的民眾亦強烈地表達其失意與不滿，連主要政黨的領導人物也逐一鞠躬下台，各種紛紛擾擾至今尚未休止。在藝術古董行業方面，緊接而來的數場倫敦夏季博覽展會，包括Art Antiques London、The Art & Antiques Fair Olympia與Masterpiece London等，便立即反映商家與顧客對此重大事件的市場迴響。由於這些展覽活動已行之有年，並且在全球業界享有優良名聲，且銷售的訴求人士從平民百姓橫跨至頂級藏家，可說是觀察脫歐後英國藝術古董市場未來發展的最佳對象。

邁入第七屆的Art Antiques London，在主辦人Anna和Brian Haughton的精心操盤下，今年度再次重返Kensington Gardens舉辦展會（圖1）。這回參與業者共超過60間的國際藝廊和古董商，陳列項目包含繪畫、雕塑、家具、珠寶、古籍和織品等。尤其本次加入的Cotswolds Art & Antiques Dealers’ Association（CADA），更為主辦單位帶來不少生力軍。這個成立於1978年的英格蘭藝術古董商會，是英國首個地區性的相關組織，由此可見此種國際展會與區域業者合作結盟的趨勢及走向。順道一提的是，Haughton夫妻在紐約舉辦長達28年的The International Show，即將在今年畫上句點，而由歐洲的The European Fine Art Fair（TEFAF）取而代之。一場歐美兩地的博覽展會競爭賽，似乎已呈現白熱化局面，值得持續關注。

這次在Art Antiques London展會中，出現幾位駐地位於倫敦的中國古董商。例如Jacqueline Simcox所提供的一套清乾隆朝〈黃絲鳳凰壁掛〉，便圍繞著展位牆壁陳列，透露出氣勢非凡的皇家富麗氛圍。而Priestley & Ferraro的元代〈龍泉窯雙魚瓷盤〉，其色澤清潤動人，與Gibson Antiques推出內容生動活潑的關聯昌（1809～1870）〈製茶圖〉外銷油畫，兩者彼此相互對映，彰顯出迥異的中西美學品味。另外，為了節省開銷，以上三家業者更共同合租展位分攤費用，期望能以各家專長來擴大客源階層，增加買氣人潮（圖2）。其他諸如D & M Freedman和Heirloom & Howard，也端出自家拿手的銷售品項，如前者鄒雅（1916～1974）的〈水墨設色山水〉和後者18世紀中國製的〈歐式徽章瓷盤〉，相繼針對不同客戶群來調整陳列作品。

屬於老大哥級的藝博會Olympia International Art & Antiques Fair，已在倫敦市場裡屹立不搖40餘載，但在今年卻更名為「The Art & Antiques Fair Olympia」，期望藉此重新打造品牌名聲，來迎接新世代的顧客群。誠如展會主席Mary Claire Boyd所指出，儘管該展會的歷史悠久，但為了因應快速的市場變化與新興的交易內容，主辦單位必須以更簡潔現代化的設計模式，來吸引更多展商和買家積極加入（圖3）。因此本次活動便規劃160間的展示攤位，陳列多達5萬5000件的各類物品，其價錢從100英鎊到百萬英鎊皆有，透露其廣泛跨層級的交易客層目標。另外，以美國芝加哥為基地的The Sculptural Objects Functional Art and Design Fair（SOFA），今年也首次與主辦方合作而進駐倫敦，讓展會呈現更豐富的多元面向。

在中國古董商方面，成立於1980年、來自義大利的AJASSA，向來以經營高古雕塑為主。這次他們展出精美的唐朝〈鎮墓獸〉，特別是人面獸身的造型特殊，其橫眉凸眼、獠牙外露，表情威猛極具震懾的雄姿，吸引不少觀眾駐足圍觀。其他店家像Oriental Antiques、Koos Limburg Jnr Scotland、RN Myers & Son和Paul M Peters等，也都零星展出些許古玩雜項。其中包括晚期銅器、飾品配件和陶瓷器物，尤其是外銷瓷作品，因為徵集來源管道豐富，便成為展場陳設裡的主流項目。此外，近年來由於中國旅遊業興盛，許多散戶玩家也都趁此機會到海外地區尋貨淘寶，而此類的藝博展會就成為他們眼中最熱門的觀光地（圖4）。但怎樣從中「撿漏」？成果如何？還需端看買家的學識、眼力和氣魄了。

作為後起之秀的Masterpiece London，短短七年間以「跨收藏」的經營理念，奮力在高端藝術市場中獲得眾人矚目。在Royal Bank of Canada的大力贊助下，這次參展商共達154家，企圖以多樣藝術品、古董文物和設計裝潢，聯合呈現全球5000年來的藝術史發展（圖5）。為了提升展覽品質，主辦單位近年來也要求參展商盡量以「策展」的概念來陳設物件；也就是說，不同於往昔商家僅把作品擺出檯面的簡單舉動，而是採用主題式或是沙龍秀的展示模式。這樣經過構思後的陳列擺飾，反而更能吸引參觀民眾的眼光，亦讓展覽內容深具意義。例如Richard Green便以「The Liberation of Colour」為題，重現二戰過後的現代藝術潮流；以及由Francis Sultana所策劃關於日前過世的知名女性建築師Zaha Hadid（1950～2016）之回顧展等。

延續此種展示理念，倫敦的亞洲藝術古董展會組織Asian Art in London今年再度組團參與，在場中以「Asian Art in London Pavilion」為號召，企圖把東方精品帶到西方市場中。這次參加的業者共有16位，各自展示亞洲地區的古董文物和當代藝術（圖6）。在中國部分有Marchant的五彩瓷器和晚期玉器、Jacqueline Simcox的明清織品和Priestley & Ferraro的高古雕塑。其他個體業者像Aktis Gallery便帶來留法藝術家朱德群（1920～2014）的抽象油畫，以及Michael Goedhuis一直在主打的當代水墨繪畫。尤其後者還在場中擺設東亞銅器，使之古今作品相映對話，獲得現場來賓佳評不斷。由此可了解到，為了符合本次展會的營運宗旨，部分商家在展作與品項上作出調整，盡量以當代藝術和設計為主。在這股流行風潮的影響下，中國古董能否穩健地在西方市場內發展下去，實是日後業者的首要挑戰。

雖然以上介紹的三個展會皆極盡心力的籌畫活動，但仍抵擋不過英國公投確認脫歐事件後的嚴重打擊。比起以往熱鬧的人潮相比，今年各家場次似乎安靜許多，一如今夏的英倫天氣般陰鬱濕冷。許多受訪展商也面有難色地表示，英國脫歐帶給當前的市場景氣一記猛拳，未來必定會有好一陣子的渙散及低潮，只是時間會持續有多長，現在無人能夠清楚預料。另外，由於英鎊的匯兌幣值下跌甚鉅，對於許多來自美國和中國的外籍買家來說，聽起來這似乎是個下手的好時機，但其實結果不然。因為美國政府曾向民眾發出歐洲的旅遊警告，導致今夏美國人暑期來英旅遊的人數大幅減少。中國遊客對於購買奢侈精品的慾望也遠超過保有展場中的古玩雜項。就在多方因素影響下，今年度的倫敦夏季展會遂悄然落幕。

至於未來該何去何從？來自英國的市場組織The British Art Market Federation（BAMF）、古董商協會The Association of Art & Antiques Dealers（LAPADA）和The British Antique Dealers’Association（BADA），以及拍賣估價團體Society of Fine Art Auctioneers and Valuers（SoFAA）等專家機構，都對外表明「等待與觀望（wait and see）」，或許就是應付將來未知發展的最佳對策。因為在確定英國脫歐後，雙方還需要花費幾年時間來談判協商。未來有關營業稅率、海關運輸和人才移民等經貿細節，都需要重新擬定法規條文，這對於英國和歐盟的藝術古董市場勢必會帶來深刻影響。為了安然渡過當前迷惘不清的陣痛混亂期，「冷靜動腦和鎮定出手（cool heads and steady hands）」應是現在業者和顧客所需具備的不二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