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場逆漲，回看台灣古玉收藏心路

在此波高古玉器熱潮中，台灣藝術市場亦未置身事外。就在今年春拍，台北宇珍拍賣便將以台灣已故資深古玉玩家馬溫璧舊藏，搭配台灣古玉愛好者之珍藏，策畫「古玉生輝─馬溫璧珍藏」及「璀璨英華─台灣藏家古玉珍藏」兩場專拍，以260件橫跨新石器時代以迄元代之古玉，與愛玉人士共饗。若再加上3月初由台灣玉翫雅集與台南文物協會共同合辦的「唐宋遼金元玉器展」於中正紀念堂瑞元廳華麗登場，以及國立歷史博物館與河南博物院合辦的「玉意深遠─中原古代玉器文化展」早已於1月初如火如荼地開展，藉由遴選院藏百餘件古玉精品，突顯出中國近千年的玉器文化流變，獲致各方之佳評，顯然今年台灣可說是難得一遇如此豐盛、豪華的高古玉器饗宴！

台灣愛藝者之所以如此熱衷高古玉器，並對其懷抱一分特殊情感，實與過去五、六十年來博物館及民間在古玉器研究及收藏方面的深厚歷史淵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而若說起台灣地區研究玉器風氣之推動，居功厥偉的人物自非已故的國立故宮博物院國寶級大師那志良莫屬。那志良自1925年進入北平故宮、1949年護送故宮文物南遷台灣、及至士林外雙溪故宮開放之後，始終致力於故宮典藏玉器的整理、編目，以及研究和策展工作。除了從千萬件文物中挑選出「雍和宮」的〈翠玉白菜〉作為故宮常設展品，意外讓這件清代玉器巧雕成為聞名中外的故宮國寶，他長年對於高古玉器研究的成果，也自1950年代起陸續集結為《玉器通釋》、《古玉鑑裁》、《玉器辭典》、《古玉論文集》、《中國的玉器》、《古玉圖籍彙刊》、《中國古玉圖釋》、《鉥印通釋》等專書，從中可以看到他如何充分運用台北故宮豐富的玉器典藏，將其與海外庋藏及中國新出土之考古文物相互印證比對，同時結合文獻綜合考訂及研究，以此對古玉的形制、用途、類型、紋飾、雕琢技法，以及斷代、辨偽等各方面深入研究，堪稱是當代成就斐然的古玉器學專家。

那志良為研究古玉所奠定的紮實學術基礎，加上台北故宮豐富的玉器典藏，不啻提供了極為優渥的條件，讓台灣古玉鑑賞與收藏的風氣得以蓬勃發展。故而當1980年代中國對外開放，又適逢台灣經濟景氣條件良好，遂使大量高古玉器流到台灣，帶動起諸多老一輩藏家開始投入古玉收藏的行列。彼時台灣收藏古玉的熱度，從建國及光華假日玉市的人潮洶湧、古董商圈的林立，到民間古玉展覽的推陳出新，以及海峽兩岸古玉研討會的舉辦等，可見一斑。另外，台灣收藏古玉的水準和級別，由一些大型的收藏展亦可看出端倪。如1995年台北故宮為慶祝70週年院慶，便曾邀請吾悅園、表德軒、養德堂、暫集軒、藍田山房等頂級古董商和企業家出其珍祕，聚精美之古玉而籌辦「群玉別藏」特展，在當時引起華人收藏圈極大轟動；相隔四年（1999）後，台北故宮又再次舉辦「群玉別藏續集」特展，讓國內更多藏家如金華堂、震旦文教基金會等參與，同樣是精彩紛呈。除了這兩次台北故宮與民間共同擘畫的古玉展覽，由台灣企業家組成的華人收藏團體清翫雅集，亦經常為其成員舉辦收藏文物精品展，而古玉在其中自然亦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由此可見高古玉器在台灣廣受人們喜愛的程度。

回首台灣剛開始收藏高古玉器的年代，古玉的價格較之於明清玉器要貴上許多，但古玉者愛好往往並不為圖求文物或有增值空間與否，而是緣自於對文物之內在審美及歷史價值的真心喜愛。就如同本文一開頭所提及的台灣已故資深古玉玩家馬溫璧，便常常為了印證書籍上的資料，不遠千里地前往文物出土地點進行實地調查；抑或為了分辨古玉的材質、製作技術及真偽等，不惜花錢購買古玉殘片加以研究；當他在鑑賞古玉20餘年有所感悟時，亦不吝將心得發表於雜誌，與同好分享交流。究竟一塊古玉有何魔力，而令人沉迷若斯？或即在於其所蘊藏的美感及時代感吧。但如何才能體會其一二？想來唯有培養對文物的嗜好、歷史與鑑定方面的知識，才得以穿過時代的迷霧，看到一絲絲古代歷史的微光；而倘若能回到原本藝術陶冶的功能、進而惠及社會，那就又是另一番收藏的境界了。

過去一、二十年來，玉器拍賣市場上價格名列前茅者，清一色以明清玉器居多，然而，近幾年高古玉器卻在市場低迷的氛圍下異軍突起、逆勢看漲。首先，在2015年3月紐約佳士得安思遠私人珍藏專場，即有多件高古玉器精品以高價拍出。緊接著2016年春拍，香港邦瀚斯及中國嘉德（香港）亦陸續推出香港「思源堂」主人珍藏之中國玉器專拍：前一場最終總成交額達1.78億港元，並有五件高古玉之成交價突破千萬港元，甚至一件東漢〈玉雕說唱舞人〉更以3148萬港元之高價刷新此前中國高古玉器拍賣紀錄，被讚譽為「近十年水平最高的古玉拍賣」；而後一場同樣在藏家熱烈追捧下，繳出100％成交白手套的亮眼佳績，瞬時將高古玉器之板塊推向了嶄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