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新春的第一杯酒：屠蘇杯裡，酒餘醇

穿新衣、戴新帽，大家恭喜新年好！農曆新年到來，過年時節有沒有什麼傳統上必做之事呢？「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睏甲飽，初四接神，初五隔開……初九天公生……十五是上元暝。」瞧！台灣民俗歌謠告訴大家過年每天的重要事項，其中「初一早」是什麼意思呢？俗話說「初一早吃菜，恰贏吃一年齋」，趁新的一年一大早來吃個素，比一整年吃齋更有意義，保佑往後一年事事平安、萬事如意。初一一早做些特定事似乎都格外富有意義，現代人如此，古人也是如此！讓時光回溯到200多年前的乾隆時期，一年之初時皇帝們在做些什麼？

清仁宗親手記載了清代皇帝們大年初一的活動，御製詩〈元旦試筆〉詩註中寫明：「其制於每歲元旦子刻即躬御是處，案設金甌一，中注屠蘇，玉燭一……」哎呀！原來皇帝新年頭一天要做的就是開筆儀式，用具有金甌與玉燭，再來就是金甌中的屠蘇酒。台北故宮展出的「屠蘇酒─皇帝新春的第一杯酒」，沾染新春吉祥氣，由器物處助理研究員侯怡利策展，從古人初一飲屠蘇酒的習慣作為切入點，呈現了文獻中的「說屠蘇」、詩詞書畫中的「寫屠蘇」及具體器物的「飲屠蘇」三單元，共25件（組）作品。

東晉葛洪《肘後備急方》、唐代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到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都載有屠蘇酒的配方，雖然藥方有些微不同，但大抵都是以七至八味藥材調配而成。不要以為藥材扔一扔、泡一泡，屠蘇酒就可以大功告成，製作屠蘇酒可是要有天時地利人和，時間、地點都要抓個準準準。藥材首先要切細放於絹囊，於除夕中午垂掛置井中浸放，於初一清晨取出泡入酒中再行煎煮才算完成。製作屠蘇酒很費工，喝的方式也相當講究。《本草綱目》記述詳細：「舉家東向，從少至長，次第飲之，藥滓還投井中，歲飲此水，一世無病。」也就是說，飲這杯屠蘇酒之前，全家大小須按年紀排排隊，面向東方，從最小的孩子開始喝，喝到最年長者。喝這杯屠蘇酒功效可大著，《傷寒總病論》說了：「若能歲歲飲，可代代無病。」

「屠蘇」因此成為年節的象徵，同時意味著長壽，是為元日的寫照。此外，由於飲屠蘇酒有從小到大的年紀順序，不少詩人在詩中將飲屠蘇酒和感懷年歲聯結在一起，蘇軾就曾有「但把窮愁博長健，不辭最後飲屠蘇」的感嘆。乾隆皇帝對於飲屠蘇的習慣也爛熟於心，而如前所述清代皇帝新春第一件事，就和飲屠蘇酒有關，展品姚文瀚〈歲朝歡慶圖〉畫下了這一時刻。此件畫軸內容正是全家老小團圓守歲時，前方庭院孩童們穿梭嬉鬧，後方僕人則忙著掛燈、準備筵席。廳堂內則是三代同堂的歡樂時光，父母端坐於中央，兒輩奉酒，桌前的孫子們則一人端著〈金甌〉、一人捧著〈玉燭〉，〈金甌〉之中想必正盛著屠蘇酒吧！皇帝主持的開筆儀式，持〈萬年青筆〉寫下吉祥話語，主要目的是「以祇一歲之政和事理」，國泰民安、國祚長存。展廳中特別展出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乾隆皇帝元旦開筆時寫下的祝文（展品為複製本），上寫有「願共天下臣民永享昇平　元年元旦海宇同禧和氣致祥豐年為瑞　所願必遂所求必成吉祥如意」。又乾隆五十五年（1790），為慶祝乾隆皇帝八十大壽，製金簡並輯錄御製詩有「壽」字者，作成篆印，並以泥金製成〈元音壽牒〉，其中就有「屠蘇延壽玉為觴」。

故宮院藏〈金甌永固杯〉與〈玉燭長調燭臺〉正是皇帝新春儀式中的必備之物。〈金甌永固杯〉為乾隆四年（1739）製作，杯身為黃金打造，器身兩側各有一耳，下承象首式三足，器外壁鏨滿寶相花紋，且鑲嵌紅、藍寶石及白珍珠等，富麗非凡，口緣處一邊鏨篆書「金甌永固」四字，另一面則有「乾隆年製」，象徵政權永固。〈玉燭長調燭臺〉則以白玉製作，白玉潔淨無雜質，燭臺中央的桿子雕有精緻的纏枝花紋，象徵風調雨順。開筆儀式中，此對物件代表有清一朝對國土江山長治久安、千秋萬代的理想。

除了〈金甌永固杯〉，台北故宮尚藏有不少清代宮廷所使用的酒器，其中模仿青銅爵造型者不在少數，如展品〈碧玉爵托組〉、〈金屬胎掐絲畫琺瑯爵托組〉。前者玉質呈碧綠色，口緣處陰刻有一圈回紋，器身刻獸面紋，托上則有壽山福海，器底有「乾隆年製」款，紋樣規矩，器形端正。後者則是以掐絲琺瑯纏枝番蓮花紋為地，器身、托盤及托中心的突起處皆設有開光，內為畫琺瑯母子圖，這種將掐絲琺瑯、畫琺瑯技法綜合裝飾於一器之上，是清宮中常見的設計。展覽場內也有玉質耳杯、高足杯等，皆為清宮內府可見的酒器。

大年初一頭一朝，不管是吃菜，還是喝一杯屠蘇酒，都代表著一年有個美好的開始，人們期盼的共同的願望是，願往後一年可以無病無害，闔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