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富比開春新氣　專訪亞洲當代藝術主管寺瀨由紀

猶記得一年半前專訪寺瀨由紀（Yuki Terase）是為了T.O.P的專場策畫，現在，她已晉升為亞洲區當代藝術部主管。她的名字，許多藏家可能是從T.O.P的專場開始關注，然而早在2015年，寺瀨由紀就已經與著名日本服裝設計師、音樂製作人及創意企業家NIGO®兩度合作，拍賣這位潮流教父的私人珍藏。她回憶說：「NIGO極為專業，無論是對待安迪．沃荷（Andy Warhol）的絹版畫，還是玩具珍藏，他一律戴上白色手套來處理，是一位很好的合作夥伴及藏家，完全瞭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寺瀨由紀回想最初在英國念書時，本想投身入藝術行列，但也許是性格較為務實，讓她明白自己並沒有才華洋溢到能成為藝術家，繼而在大學前輩的介紹下，投身金融業成為併購案的顧問。她分享說，「在銀行工作的那5年，奠定了我對細節執著的基礎。或許是和銀行業同樣步伐緊湊，令我在蘇富比適應得如魚得水。」她最後還是遵從內心對藝術的熱愛，毅然前往倫敦進修一年藝術課程。其後因為認識蘇富比東京的行政總裁，躋身拍賣行業。在東京工作3年後，因緣際會下應邀到香港出任專家，一切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發生。到香港已有4年的時間，新任蘇富比亞洲區當代藝術部主管的寺瀨由紀，將在蘇富比拍場，帶給我們什麼樣的當代藝術面貌呢？

寺　很抱歉，請恕我還不能馬上公布未來的專場合作策略。但可以分享的是隨著更多國際性的畫廊到香港成立空間，而不是只參與一年一度的藝術博覽會，例如卓納畫廊，我們可以預見香港這個地區在泛亞洲的重要性，因此外國當代藝術畫廊才會加大投資力度，以顯示對香港市場的承諾。回想前年，我們和T.O.P的合作，率先於夜場推出西方當代藝術大作，才不到兩年的時間，現在各類型的拍賣公司也相繼於香港推介西方當代藝術。然而有別於他們，當時蘇富比並沒有刻意標籤此為一場西方當代藝術拍賣，取而代之，我們強調這是T.O.P，一個年輕收藏家的選擇，從他的眼光一窺其藝術喜好，盼能引領及啟發其他人收藏。

在這不到兩年的時間，我們見證市場的急遽發展，愈趨成熟。尤其是有賴科技的發達，資訊急速流通，客戶比以往掌握更多更快的資料，因此他們能更有效地應變和適應新的市場環境。我很榮幸能升任為亞洲區當代藝術部主管，不知你可有留意我們把以往「當代亞洲藝術」的「亞洲」去掉，直接名為當代藝術。這不是說我們對亞洲藝術不重視，相反我們深信藝術只用品質來區分，而不是按地區來局限。

寺　一如早前所述，我們希望能為客戶推介好的藝術家，有價值的藝術品，就算可能未受市場追捧，但在藝術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過往帶來戰後具體派藝術家和上一季推出的森田子龍，只是碰巧都是日本藝術家而已。

殿堂級的大師如草間彌生，創作備受矚目，這一點無庸置疑，她是少數藝術家能同時在世界各地舉辦多個藝術展，吸引無數訪客朝聖，而策展方向既豐富又多元的。我的8歲兒子就讀香港國際學校，藝術課上教導的正是草間彌生，不像我們過去用莫內或梵谷為教材，可見草間彌生已成為家喻戶曉的藝術巨匠，而不再只是被區分為日本當代藝術。這正是我們的使命，推動策劃好的專場，讓好的藝術家得到世界應得的尊重及榮譽。

寺　雖說我是日本人，但是在日本人來看，我可一點都不像是日本人，我在英國長大接受教育，和業界諸位一樣有著國際性的接觸。再加上現今資訊發達，大家的思想和理解並不侷限在一個空間或國家。大家都是很開放的，只要是好的藝術，誰都願意收藏。像我本人，基於在香港工作的關係，對香港本土藝術特別感興趣，自己也有收藏。上一屆的威尼斯雙年展，香港的展館不正為業內帶來許多驚喜嗎？而來年M+博物館的建成，必能帶動更多的國際視野聚焦本地藝術發展。關於中國當代藝術，我們認為現在正處於良好的調適期，這是件好事，市場正在自我消化中，汰弱留強，留下來的必然是有品質的。客戶不再盲目地追求數量，而是經過細心的思考分析把有價值的挑選出來。我們為市場如此理性、而又成熟的行為興奮還來不及呢！況且在上季有好些中國當代藝術品超越我們預期的成績，著實為我們帶來驚喜。

寺　誠如之前所提到，現在的藏家層年輕了許多，他們掌握最即時的資訊，緊貼追蹤市場潮流脈搏。因此我們部門的三地—紐約、倫敦和香港，更要做到互聯互通；雖然作為主管，我實則上是亞洲區內的樞紐，要把區域內的資訊連接起來。哪位藏家委託放售作品，和各區主管溝通過後，哪兒是最適合的上拍地點，或是經私人洽購才是最理想的渠道。我們畢竟是在經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彼此之間要能清楚瞭解，才能築成一條更為一致的連結，這樣方能維繫蘇富比的核心價值—那就是無論在那個拍場，客戶皆能在適當的價格購得相應品質的藝術品。客戶不應囿於區域，卻面臨少選擇和高價格，我相信蘇富比的龐大世界性網絡造就各拍賣項目的互聯互通，這不只是雙向，絕對可以指向四面八方。藏家不像是100年前般，只接受到單一的資訊，只收藏一個類別現在的年輕藏家，一如T.O.P一般，希望建立其收藏是代表其理念、信仰、對美學的態度等，這會是一個私密的收藏，包羅萬象，從個人的審美眼光出發，不以項目類別及地區來限制，只單純以個人品味來定奪。

寺　請恕我目前未能透露春季的上拍情況，但談到西方藝術巨作，我們將會於3月16日至31日在Sl2藝術空間舉行「Face-Off: Picasso／Condo」展售會，呈獻著名現代藝術家巴布羅．畢卡索（Pablo Picasso）及當代藝術家喬治．康多（George Condo）一系列情感豐富的肖像畫。在同期於海事博物館更有康多在香港的首次個展「Expanded Portrait Compositions」，展出他特別創作的最新油畫及紙上作品。康多彷彿這一陣子才熱鬧起來，在上一次的紐約日場，原先估價120萬美元的作品，最終以400萬美元成交，差不多把康多的成交紀錄刷新逾倍。我還記得當天的電話線都爆滿了，全都是衝著這件拍品的電話委託，可見藏家對康多已累積了相當的興趣，終於來到爆發的階段。

寺　面對更透明的市場及更為多元化的客戶，在上季我們的客戶便來自多達33個國家，我們必定會繼續壯大規模迎接新的挑戰。我們即將於3月16日至17日在台灣舉行春拍預展。台灣一直是我們著重的市場，別的不說，當日本人本身並未開始重視草間彌生之時，台灣藏家已大力支持其作品，草間彌生南瓜雕塑最初便是由台灣人購藏。台灣藏家就是有此本領和能耐識別出好的藝術家，從而帶動區內的迴響。台灣藏家對藝術品會作出深入的研究，這其實與日本人的收藏策略很像，在日本無論是什麼事都總會有人對此鉅細靡遺地研究討論一番，什麼都會有人收藏，什麼都會有人著書立作。我記得於2012年，曾出現在電影《北非諜影》中的鋼琴在日本上拍，怎麼會想到日本這一處地方有這樣的一件東西呢？這和韓國的收藏習慣截然不同。或許是韓國本土的收藏圈不大，他們都是有意識地向外推廣本土文化，可見韓國藝術多由韓國人來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