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蘇富比現代亞洲藝術部主管張嘉珍

小橋，流水，亭台，竹林裡水池波光搖曳，一尊又一尊的雕塑，宛若在江南園林裡比武論道，他們或出現在水池的波光搖影裡，或出現在亭台上論武，這不是電影裡的畫面，而將會在10月的香港會議展覽中心裡，香港蘇富比現代亞洲藝術的展覽現場裡出現。這樣別出心裁的展覽，應當是亞洲拍賣史的第一遭，主導者，就是蘇富比現代亞洲藝術部主管張嘉珍。

朱銘的太極雕塑，就會是這座展覽場地裡的主角。朱銘的作品，依舊是朱銘，但因為展覽，因為更為深入的闡釋，更因為委託方是與朱銘有著逾二十年代理情緣的漢雅軒負責人張頌仁，這些朱銘作品，成為本季秋拍最亮眼的雕塑。

「論武．朱銘」專場，是張嘉珍為這26件朱銘作品專拍所取的名字。朱銘，當前最為世人熟知的亞洲雕塑大師，他的作品被普遍討論，尤其是人們最喜愛的太極系列作品，更是收藏圈裡，人見人愛的極品。這26件作品，涵蓋了80年代朱銘創作太極時的最原初的原型之作，以及之後探究雕塑結點的「結」之作，輔以太極之後的「人間系列」，再回歸到朱銘最初崛起藝壇的鄉土雕塑作品《水牛與牧童》。透過張頌仁的收藏，以及蘇富比精心呈現的展覽，朱銘還是朱銘，但朱銘的作品，就會在10月的香港會議展覽中心，帶給人們不一樣的視野。

身為朱銘從1982年到2006年的合作夥伴，張頌仁的漢雅軒，就是過往朱銘最知名的代理畫廊，朱銘與張頌仁，可謂一起攪動了東方雕塑作品前進世界的八方風雨，朱銘作品能在全球各地巡展，當年的張頌仁就是最大的推手。也因此，張頌仁作為朱銘曾經最長期的經紀人，對於朱銘作品的眼光與理解自然非同常人，而此次推出的26件珍藏，恰恰是張嘉珍與張頌仁挑選這一段的合作歷程裡，各階段的代表作品。同時，挑出質精估價合宜的作品。大部分的拍賣所得，張頌仁計畫將贈與亞洲藝術文獻庫與夢周文教基金會。除了策展工作，近年來張頌仁更致力另一項計畫，推廣「禮」，甚至計畫蓋一座文廟，讓更多現代人體會「禮」之重。

張頌仁擁有最珍貴的朱銘展覽史料，張嘉珍甚至翻閱著張頌仁與朱銘，當時通信往來的書信，字裡行間，看得出他們當時的情誼與對藝術的理想。「就像是在談戀愛。」張嘉珍說。而為了詮釋這一整批經典的朱銘創作，張嘉珍這位專家就像藝術家，計畫將香港會議展覽中心的展覽現場，打造一個朱銘論武的舞台，這座舞台，有著臥虎藏龍電影裡的竹林，有著江南園林裡的水榭亭台……，在商業氣息濃厚的拍賣展廳裡，朱銘論武，將會掀起藏家的話題討論，更直觀，更全面的了解朱銘。張嘉珍把竹林，一揮而就變幻而成金屬竹，就連放置雕塑作品的台座，更重新設計打造，一座屬於朱銘天地的小宇宙，就會在10月揭露在世人面前。

一直以來即研究朱銘、熟悉朱銘作品的張嘉珍，此次有機會透過張頌仁收藏的朱銘之作，向收藏圈展出全貌的朱銘作品，不只要在展場上令人耳目一新，在專場圖冊的製作上，更顯決心。她策畫「論武．朱銘」專題，要讓藏家更深入的透過這26件作品，一步一步撥開雲霧繚繞的表面，直指朱銘創作的初心。尤其，此次共有5件朱銘創作太極系列時的關鍵之作，可以說是朱銘1980年代走向太極的原型之作，更是別具意義。

張嘉珍這樣分享，朱銘的創作，不是招術，而是精神，是武學的精神。太極系列的作品，是藝術家捕捉武學動態的層面。就像電影一代宗師不是講招術，而是談境界。朱銘的太極境界，就是藝術作品論武的意境。而透過張頌仁保存著將近一整間房間的朱銘展覽史料，書信往來，張嘉珍更透徹了解朱銘的創作原初，而規畫了「論武．朱銘」專題，透過專冊裡的文字梳理，讓人們看到游走於中國文化傳統裡，沿襲再開創的朱銘。

於是，這5件太極系列能夠成型的原創之作，就成為撥開論武雲霧的第一組關鍵作品。這5件銅雕太極，當初創作之際，皆設定三個版數，但不少其實只開模後製作1件至2件。甚至連原件的木雕都因為澆模鑄造後已然損壞。換句話說，有的作品已經是僅只1件了。

這5件銅雕，恰是朱銘太極系列逐漸邁向成熟大作的起點，就是風格轉換之際的關鍵轉折之作，從《太極系列：推手》、《太極系列：蹬腳》、《太極系列：合太極》、《太極系列：雙峰貫耳》到《太極系列：踢腿》，皆是在1984年澆鑄完成。這時候的朱銘太極，不藏拙，不藏鋒，光明磊落的出招，構成了往後的作品基礎。5件作品，就會在蘇富比展場的金屬竹林掩映中，小橋流水的通幽處，展現太極的威力與魅力。5件銅雕太極，估價都介於60萬至80萬港元。

除了太極，朱銘3件「結」系列的銅雕作品，也難得出現在拍賣市場上。這是朱銘在80年代探索雕塑語言的原創，也奠定了他日後在不鏽鋼各種材質的創作中，出現的不同扭曲結點。3件《結》，有直式、橫式，有捲曲為圓，是朱銘在1985年的創作，皆參與了1986年在香港交易廣場的「朱銘雕塑展」；而其中的《結（橫式）》，在1995年參加了朱銘於日本箱根雕刻之森美術館的個展。在市場上，這3件皆是難得一件之作，其中兩件估價100萬至200萬港元；1件估價40萬至60萬港元。而這26件，最後再以《牧童與水牛》收官，從人間、太極倒推回朱銘聲名鵲起的鄉土系列創作起點，為這次朱銘專場作結。此場「論武．朱銘」專題，勢將成為近年來難得一見的雕塑主題專拍。而張嘉珍從展覽呈現到專冊文章的規畫，突顯了拍賣公司再度創新的強大企圖。

而本季的蘇富比現代亞洲日場拍賣，朱銘的師父楊英風，亦有雕塑到繪畫共6組作品上拍。2件雕塑為《鹿》與《茁壯》，是楊英風為人熟知從具象到抽象的典型創作；4組繪畫從具象到抽象，可以管窺這位亞洲雕塑前衛大師的風貌。作品估價皆引人入勝。楊英風的作品雖然僅有6組上拍，但卻在香港蘇富比，隱隱與朱銘一起師徒共舞。在日場，除了楊英風還有謝景蘭的小專題，以及透過中國一北一南兩大美院體系下的藝術家創作，從中央工藝美院到杭州藝專，更有體系、脈絡的推出日場的拍品。而夜場，還有達5件難得一見的「勢象．吳大羽」專題，張嘉珍透過規畫一場場的專題，更有層次的推薦不同時期的作品風貌。

而本季的現代亞洲藝術在夜場上呈現的佳作，估價最高之作，當屬吳冠中《小桃紅》油畫，估價3千萬至4千萬港元。今春的蘇富比，推出吳冠中《紅梅》以6684萬港元成交，笑傲今年春拍，本季吳冠中1973年的《小桃花》一作，同樣精采。此作，是吳冠中贈送其法文老師黃紀興兒子的結婚賀禮，滿映畫面，從樹枝到樹根滿布桃花的此作，濃濃旺盛的生命力彷彿從畫面裡噴薄而出，是吳冠中最為經典，最為精采的文革時期創作。張嘉珍形容，畫面的肌理色彩豐厚，畫面就是滿盈的桃花映眼。吳冠中於文革期間的作品，一向難得，此作現身，在全球經濟成長趨緩各項數據拉警報的此刻，可望是穩定藝術市場的經典之作。

而亞洲藝壇裡一向的定鼎之作，趙無極的油畫精品，此次蘇富比亦推出數幅精品。包括估價2千萬至3千萬港元的《08.03.66》，是趙無極1998年至99年，從上海、北京到廣州的「無極繪畫六十年回顧展」中的狂草時期作品。而另一件難得的1953年克利時期作品，是趙無極在還未與法國法蘭西畫廊簽約前，第一家合作的美國畫廊畢趣畫廊（Birch Gallery）主人的舊藏，此作名為《歸航》。帕蒂．嘉德比．畢趣（Patti Cadby Birch）是美國藏家暨慈善家，她非常喜愛趙無極的作品，曾在1952年為趙無極舉辦在美國的第一場個展，最愛趙無極克利時期的作品。張嘉珍說，趙無極克利時期的作品，擁有最多相關資料的就是畢趣畫廊。這件克利，與一般市場上出現的克利時期作品有著更不一樣的畫風，從水色到山色之間，有著宛如色域畫派在色彩上的層次，透過這件作品，更能體會到趙無極在克利時期後，進入甲骨文、山水狂草創作的轉折。而趙無極的《27.05.61》，則是難得一件在狂草裡隱含甲骨文的作品，估價500萬至700萬港元，十分特別。

而夜場中，台灣前輩畫家陳澄波的《西湖泛舟》油畫，是藝術家於1928年在上海時期創作，尺幅達80.5×130公分，應為藝術家在中國創作的最大尺幅作品，還有藝術家與作品的合影，殊為珍貴。此作估價1千萬至1500萬港元。從「論武．朱銘」的專題，再到趙無極的克利，吳冠中的桃花，陳澄波的西湖，一件件亞洲藝術史上的經典，就在10月的香港會議展覽中心，一同比武論劍！而透過別出心裁的展覽規畫，蘇富比現代亞洲藝術部，又會帶給亞洲拍賣行那些展覽震撼？值得藏家親往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