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藝術品流向博物館

資本利得是所得的一種，其所得是來自資本市場的投資，亦即投資若有獲益即徵收資本利得稅，常見如買賣股票、債券、房地產……等等所獲得的收益，藝術品若在交易後獲利也被視為需課徵的對象之一。資本利得計算的是淨值（Net Worth），即投資收益減去投資損失。關於資本利得稅的徵稅方式，美國國家稅收署（Internal Revenue Service）依據最初購買動機將藝術品的交易對象分為銷售商、投資人以及收藏家，三類對象的定義分別為：以買賣為主要業務的銷售商；為了投資而非以個人收藏為目的投資者；以及純粹為個人欣賞自娛的收藏家。具體規定如下：

銷售商：最初的購買動機是為了獲得利潤，繳納所得稅。

投資人：包括藝術基金公司和從事藝術品交易的自然人，繳納長期資本利得稅，長期資本利得稅需繳納15％的稅率，但是對於高收入者（法規中有詳細的不同門檻），則調高到20％。

收藏家：一般情況下出售藏品不享稅務減免，若出售1年或1年以內持的藏品，應繳納所得稅；出售持有超過1年以上的藏品則被視為長期資本利得，適用上述的長期資本利得稅。

除了資本利得稅，根據美國各個州的稅率情況，藝術品的購買者還需繳納4％至11％不等的消費稅。消費稅是一種「目的地稅」，藝術品在當地實行交付或所有權轉移及產生銷售稅，意即銷售在A地產生，然在B地進行移交，則於A地不須繳納消費稅；也就是說，外國人在美國無固定營業場所，而所買賣物品非屬存貨性質，則非美國徵稅範圍。若買家於美國畫廊購買藝術品，在成交前必須告知藝術品將運至哪個國家，畫廊通常會要求提供出口紀錄（Bill of Lading）或是直接幫買家聯繫貨運公司親自辦理出口手續，確保藝術品會離境，以防逃稅之虞。

由於銷售商購買作品的目的是為了轉售，因此銷售商購買作品的消費稅可以免除，銷售商須在所在的州稅部門領取轉售證明書（Resale Certificate）即可免除消費稅，但條件是日後藝術品售予買方，需由買方來支付這筆消費稅。此項目由於美國各州消費稅收制度不同，由地方政府制定，各州依照不同的物品有不同的優惠稅制。須注意的是，消費稅主要由州稅以及地方消費稅兩部分構成，州內的所有城市皆可在州稅的基礎上逕行徵收地方消費稅，因此不代表免稅州內所有城市都不會課徵消費稅。

除上述兩樣藝術品須課徵的稅制，還有另外兩項稅制的規定影響了美國的藝術品流通與收藏捐贈─那就是零關稅制度與遺產稅的訂定。

關稅是阻礙藝術收藏的一大因素，也是美術館接受捐贈物的一大障礙。美國的關稅課徵由1789年始，從1890年起課徵最高關稅的做法引起了收藏家和藝界人士的激烈論辯，直至1909年訂定的《佩恩．奧爾德里奇關稅法》免除藝術品的進口關稅，但當時為了避免影響本土當代藝術的發展，只有二十年以上的藝術品免除徵收關稅。至1922年頒布的美國海關條例第1704條，載明「進入美國的藝術品一律免稅」，大舉開放藝術品進入境內；在二十世紀美國經濟實力逐漸攀高的時候，這項法案對於藝術品大量流進境內、促進美術館豐碩館藏，起了重大的作用。

不過然雖實行免關稅，藝術品入關時還是需徵收相當於作品申報價值0.21％的海關使用費，繳納下限為25美元，上限為485美元。若是以海運方式入美，須繳交海關貨品處理費（MPF）以及港工捐（HMF）；若是以空運方式，則僅收取海關貨品處理費。

若說上述談到藝術品零關稅的法案使藝術品得以大量流向美國，贈與稅與遺產稅的徵收，則成為鼓勵收藏家逝世後將藏品捐贈給非營利機構的推手，個人捐贈也是美國非營利機構的重要經費來源之一。近幾年為了制衡社會的貧富差距，美國遺產稅起稅點愈調愈高，幾乎成了富人獨有的稅制，也是聯邦稅中稅率最高的一種。自2013年新制上路後，包含贈與稅在內的聯邦遺產稅免稅額調高至525萬美元，超過額度之後，需繳納最高稅率達40％的遺產稅，而除了聯邦遺產稅，許多州也因不同規定需課徵州遺產稅或繼承稅（如下表）。另一方面，1969年美國的《稅務改革法案》中規定：捐贈藝術品，可以在聯邦稅款中扣除其全額市場價。意即，若某單身者該年凈收入是5萬美元，捐贈2千美元的藝術品（視購買時價格或藝術品現值在下一節有詳細說明），則減去捐贈後，凈收入變成4萬8千美元，即從該年5萬美元的單身者所需繳納的稅調成4萬8千美元的稅。賦稅甚重的遺產稅，比之聯邦稅法明定向非營利組織提供捐助可免除稅費，捐助藝術品比起將其傳給子孫成為更為划算的選擇。

另外，美術館常以重要捐贈者的姓名來命名展廳，或對美術館有重要貢獻的人的名字刻在牆上；例如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在最初設置時，將藏品捐贈者布倫戴奇的名字用作展廳名稱，而後因應大量金額捐贈，也使得韓裔美國人李仲文有了博物館的冠名權。此種方式除促進藏品與金錢的捐贈，也讓捐贈者在節省賦稅之餘獲得榮耀，可謂雙贏局面。

可以通過個人捐贈來減免相應的稅收，首要條件是受贈的單位須在國稅局註冊，並且是擁有認證的機構。美國國稅局的8283表格即為此類「非現金捐獻」所需填寫的表格單，須注意的是，價值超過5千美元的捐獻物，必須提供專業的書面評估報告，用以評估捐獻物的「現值」。

若想通過捐贈藝術品來減輕納稅負擔，要確定捐贈財產的性質是長期資本利得還是普通收入所得。若捐贈的藝術品被認為是長期資本利得，納稅人將會收到作為長期資本利得的市場價值稅收減免，但是如果捐贈財產作為普通收入的減免，則受到當時購買成本的限制。再者，捐贈的對象也會影響到稅收減免的條件，若是將藝術品捐贈給私人慈善機構，只能接收最初購買成本的稅收減免（例如當初購買成本價為1千美元，所得稅等級為最高的39.6％，則免去396美元的所得稅收）；若是捐贈給公營慈善機構，則可以得到市場現值的稅收減免（以市場價值來算，若市場價值為1萬美元，所得稅等級為最高的39.6％，則免去3960美元的所得稅收）。

即使看似再完善的稅收制度，仍有其漏洞與隱憂。顯然，對藝術品徵稅寬大的政策實施，使得投機份子以此之便行騙稅之實，相關的問題層出不窮。有些收藏家會建立私人博物館，並巧立名目將藏品捐予自己的博物館，藉以少繳所得稅，至於私人博物館確實的營運？那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於消費稅的規避則由來已久，買家在購得藝術品後會將藏品運往不徵收消費稅的地區，並以各種方式─例如展覽─將藝術品停留在該地區，等到徵稅期一過，再將其運回自己所在的地方藉以規避消費稅。更不用提虛報捐獻品現值，藉以進行騙稅的不法行為。2008年初，美國聯邦特工搜查洛杉磯附近4間知名博物館，揭露利用提高藝術品現值評估，以獲得政府退稅的騙稅行為，引起各大媒體的挖掘與關注。因此，從2007年始，美國也不斷檢討與提擬相關法案來遏止投機行為，意圖更加完善藝術品相關的稅制。

從美國的藝術品相關稅制上可以看出，除了靠買賣藝術品獲益所需繳納資本利得稅外，美國政府採以非常寬容的態度幫助藝術品在境內流通；再以抵稅的優惠政策及高額的遺產稅課徵，使藝術品流向公益機構。美國除了在兩次戰後掌握優勢的經濟條件外，緊緊相依、環環相扣的藝術品賦稅制度，更是紐約如今成為世界一流藝術之都的致勝關鍵。

「重稅」，一直被視為阻礙藝術品流通的一大阻力。美國可以說是全球藝術品交易最大宗的國家，其稅制的完善無不為許多國家效法檢討的對象。針對藝術品稅制的各項措施不但與收藏息息相關，也牽涉到捐贈風氣的興衰。美國，時時刻刻有著捐贈藝術品的新聞，像是2013年，倫納德．蘭黛（Leonard A. Lauder）宣布捐贈逾10億美元的畢生立體派藝術品收藏與大都會美術館；還有今年4月，芝加哥藝術學院（SAIC）才剛接受了塑膠大亨斯蒂芬．埃德里斯（Stefan Edlis）與其妻捐贈的一批總值高達5億美元的普普藝術作品，由此足見美國收藏與捐贈風氣之盛。

而美國各大公立乃至私人美術館體系，能夠運作發達成為全球的藝術大國，來自民間的捐助力量功不可沒。例如，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是全美收藏中國文物最豐美的博物館之一，隸屬於舊金山市政府，每年政府補助大約三分之一至四分之一的預算，其它預算得由館方自籌。今年，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約編列2500萬至2800萬美元的預算，政府提供700萬美元，其它經費來源，主要就要靠館方向民間募款。而完善的制度設計益於人們捐款到捐贈藏品給博物館，鼓勵人們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

在亞洲，中國近幾年隨著快速崛起的藝術交易市場，關於藝術品捐贈的稅制改革口號也跟著水漲船高，更有媒體以「冰火兩重天」形容中西藝術品捐贈的局面；對照之下的台灣，即使有著傲人的收藏實力，面對日漸緊縮的藝術市場，賦稅過高的問題以及種種規範的不友善，也使得藝術品稅制的檢討一而再地被提出。同時間，海峽對岸的中國大陸，除了各省市積極打造各大博物館，私人美術館亦蔚為風潮，但，在館舍完成後的藏品充實，乃至未來的營運經費來源，都將會是當務之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了解美國藝術品相關稅制的運作，勢在必行。本文就全球藝術品流通市場上，何以稅制影響如此重要的大前題，整理美國藝相關稅收條款，讓讀者能對美國藝術品徵稅制度有較為全面的了解。

美國境內的藝術品被視為一種資產看待，主要需繳納的稅分別為投資性質的資本所得稅（Capital Gains Tax）以及由各州所制定的消費稅（Sales Tax），此外，有幾項有利藝術品流通的相關稅收制度，例如零關稅（Tariffs）制度、遺產稅（Estate Tax）的課徵和稅收減免（Tax Relief）條件等，以下將逐項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