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閱讀
動手研究美玉,專訪香港敏求精舍會員劉瑞隆

動手研究美玉,專訪香港敏求精舍會員劉瑞隆

律師出身的劉瑞隆,約在1990年代起開始接觸藝術品收藏,起初收藏範疇較廣,有鼻煙壺、竹雕、珊瑚等,之後更一腳栽入玉器的世界中,20多年來無法自拔。但其實他和玉器的相遇,可以追溯回孩提時期。
3月2日,第一本以明代官方玉帶板為主軸的玉器收藏圖錄《揅琳玉集:明代宮廷玉帶板(In Pursuit of Fine Jades:Ming Court Belt Plaques)》正式出版,發表會由香港佳士得主辦,現場人潮如織、座無虛席,香港收藏家團體「敏求精舍」多位會員也到場捧場,熱鬧非凡,足見此書的重要性。而《揅琳玉集:明代宮廷玉帶板》幕後最重要的推手即為「敏求精舍」會員劉瑞隆(Michael S. L., Liu)。
動手研究美玉,專訪香港敏求精舍會員劉瑞隆
玉之於他
律師出身的劉瑞隆,約在1990年代起開始接觸藝術品收藏,起初收藏範疇較廣,有鼻煙壺、竹雕、珊瑚等,之後更一腳栽入玉器的世界中,20多年來無法自拔。但其實他和玉器的相遇,可以追溯回孩提時期。劉瑞隆開玩笑地說,他最初是以「非自願」的形式來接觸玉器的,「我對玉器的喜愛,極可能是受到母親的陶冶。1960年代時,我幾乎每週六下午都要陪著母親去逛裕華、中藝等國貨公司,當中便有販售中國藝術品,一逛都是幾個小時,選購當代擺設的藝術品,以玉器為多。」當時的劉瑞隆還未看透玉器的魅力,直至真正開始收藏,他才開始領悟,「我拿著玉件把玩,感受到玉石溫潤的質感,欣賞玉件的刻工,它帶來一種祥和的感覺,可以陶冶情緒。」無獨有偶地,劉瑞隆也善於攝影,他攝影鏡頭下所擷取生命奔騰不息的瞬間,和他所收藏的玉器富含自然萬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劉瑞隆發現要入手玉器,因其歷史脈絡博大悠久,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也因此他捨棄了其他的品項,專注於玉器收藏;目前大約收藏有200到300件作品,時代多數為唐代至清代。可能因與從事律師執業有關,劉瑞隆理性且有規劃的性格體現在其收藏上,他相當強調收藏的系列性,當然也就有去蕪存菁的過程。同時,不同的收藏家有不同的收藏習性,劉瑞隆收藏玉器不僅於「收」,每天有空,他就會將玉器拿出來擺擺弄弄,就像這次為了出版《揅琳玉集:明代宮廷玉帶板》,他就經常拿著書中收錄的作品賞玩:「我會輪流將它們從保險箱裡拿出來,大概每一、二個星期就會換一次,像現在我就將所有帶板擺放在家中展示櫃。」
說到目前玉器收藏界的概況時,劉瑞隆表示,基本上各地收藏家在大趨勢方面沒有特別的區別,重點就是追求最好、最罕見的。但他也自信地強調,自己與其他收藏家的不同之處:「大部分的收藏家可能會尋求學者或行家的意見,行家多數就是依照自己的過往經驗來判斷,很少人會事先花錢、花時間來做獨立且詳細的研究,再來決定是否購買一件玉器。」他相信每一個步驟都是重要的,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盲點、偏見,學術性的研究幫助收藏家能更中立地了解一件玉器的重要與價值。
劉瑞隆也收藏有不少元、明時期的玉器,當中所表現出的生命活力,與其攝影鏡頭下的表現有異曲同工之妙。(劉瑞隆提供)
飄洋過海終聚首的清代〈白玉鳥盒〉一對。(劉瑞隆提供)
收藏記趣
每個收藏家、每件收藏品的背後,往往都會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精采故事,值得讓人回味再三。劉瑞隆收藏有一對清乾隆年間的〈白玉鳥盒〉,兩隻鳥姿態各異,但又似有牽連。一隻鳥收攏雙翼,回首顧盼;另一隻鳥則尾羽略翹,昂首伸長脖子,似乎是往前想看清些什麼。將兩隻鳥擺放在一起,神情對望,恰似一對作品。但劉瑞隆強調這兩件作品並不是同一時間收藏的:「第一件鳥盒是在倫敦的一個拍賣會買的,價錢也不便宜,大概要人民幣幾十萬元吧,這作品不大,但還是很貴。而第二件作品則是在五、六年後,一次我在紐約佳士得的圖錄上看見類似、但造型有點不同的鳥盒,下意識我就覺得這兩件作品有關係。碰巧我在預展時到紐約開會,看到實物的當下,我就認為一定是同時間、同一塊料、同工匠的作品。」因為先前買的那件鳥盒不在身邊,無法對比,劉瑞隆抱著八、九成確定的心,進到拍賣場與其他收藏家競逐,一舉拍下另一件鳥盒。工作繁忙的他,直到買下作品的五、六週後的一個週末,才得以將原有的鳥盒和新買的鳥盒擺在一起欣賞。「我就看著它們一整天,那六、七個小時我就一直看,看他們有什麼區別,是不是有所不同。結論就是,它們的確是同工、同料、同時期的作品。」之後,劉瑞隆還為這一對鳥盒做了適當的座子、調整好擺放的角度,讓這對跨越大半個地球的成對鳥盒終於可以聚首香港,他語帶滿足地道:「這對作品真的很漂亮。相關領域的收藏家、專家看到這對作品,都還以為是一起買的,也很訝異自己竟然錯過這樣好的作品。」
劉瑞隆說起自己的收藏,常常強調「系列性」、「學術性」,談吐間也透露著與生俱來的理性思考模式,他在拍賣場上,決定想要的東西,一般心中有一個最高的價錢,如果過了這個價錢,他會放棄的。但也有少數的玉件他認為他一定要得到的,而且也應該是他財政範圍內可以負擔的,他無論如何都會買下。關於在拍賣場上的故事,劉瑞隆提到一件明宣德年間的半月形玉器小擺件〈白玉透雕瑞獸飾〉,原是陳玉階的收藏。「香港佳士得在陳老師過世後為他辦了個專場,當中不到十塊玉器。我當時到預展在陳老師的專場中繞了一圈,我一眼看到他收藏的玉,嚇了一跳,想說這個人是誰啊?收藏的東西這麼厲害,每件玉器都顯示陳老師的品味特高。」劉瑞隆相中當中的兩件,但心裡老覺得自己應該買不到。拍賣當天,他正巧要搭飛機從北京到上海,這條航線經常誤點,劉瑞隆本來盤算著要不要多留一口價、或者請人到拍賣會現場幫忙舉牌,但最後他決定不這樣做。「我心想,如果真的因為飛機延誤買不到,那就是沒有緣分;如果飛機準時降落,那我就去追這件東西。」買賣就在一念之間,最後劉瑞隆買到了這件作品。
前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舊藏的明代〈獅蠻帶板〉。(劉瑞隆提供)
《揅琳玉集:明代宮廷玉帶板》為劉瑞隆花費多年心力完成的藏品圖錄,是目前為止第一本關注明代官方玉帶板的書籍,書中不論是論文、拍攝、設計都煞費苦心。(劉瑞隆提供)
新書推薦
早在八年前,劉瑞隆便開始籌備出版玉器收藏圖錄,書名和系列安排大約是三年前底定。他表示這一系列圖錄將會出版三本,《揅琳玉集:明代宮廷玉帶板(In Pursuit of Fine Jades:Ming Court Belt Plaques)》正是第一本。「揅」意為動手研究,而「琳」則代表美玉。
明代玉帶板為過去相關研究較少觸及的部分,但其繁複致美的造型、紋飾仍深深吸引著劉瑞隆,他說:「我覺得玉帶板的工特別厲害,但一直以來,沒有人像我一樣系列性地整理、收藏,以及縝密性地研究這些東西。明代玉帶板的多層鏤空技法跟其他時代是不一樣的,我在書中就是企圖解釋這一點。」書中的說明文主要會結合相關文獻、出土品及博物館傳世品,透過這些資料及文物相互比對,以探究這些玉帶板可能的製作年代以及紋飾上的意義和來源。〈獅蠻帶板〉為這次書中刊載的一件作品,這塊帶板為長方形,一面為圓弧形,實為明代整套玉帶板中的最末一塊,通常也稱為尾。這件作品製作精美,鏤空地雕刻極為細密,中間一頭猛獅,左右則各有一胡人,邊緣又襯有樹石。除了工法驚人,想不到的是這件作品更與前英國首相「鐵娘子」柴契爾夫人有關,劉瑞隆興奮地談起這件作品:「我曾經見過柴契爾夫人兩次面,但沒談上話。以前在英國讀書,電視上看到柴契爾夫人都是拿著一個紅色的辦公皮箱(A Prime Ministerial Red Morocco Dispatch Box)。當倫敦佳士得準備拍賣柴契爾夫人的一些遺物,我上網去看拍品,原本是想買一個紅皮箱,但沒想到看到了這件〈獅蠻帶板〉。」劉瑞隆對這件〈獅蠻帶板〉一見鍾情,他回憶當時拍賣大約是在香港時間凌晨三、四點,他不願通宵,所以留了一口較高的委託價錢給拍賣公司。「當時我做夢都還夢到我爬起床兩次去看手機、平板,就為了看自己有沒有買到這件東西,在夢中我已經買到了。」而當他真的起床確認時,看見成交價遠低於自己留的那口價錢,同天下午也收到信件回覆,才真正確定自己真買到了。「柴契爾夫人其實沒有很好的中國文物收藏,這大概是唯一的一件。她自己會買嗎?應該不會,肯定是人家送給她的。誰送她的?我猜會不會是她1982年到中國時,有人送她的,尤其大英帝國皇家家徽又是獅子,所以這個可能性是有的。」
從對談採訪以及探論這次出書的相關細節,就可以知道劉瑞隆是個實事求是的人,說起這次出書與以往其他的玉器圖錄的不同之處,首先在攝影方面,他謙虛地解釋:「我覺得過去玉器的書在攝影方面都還不夠好,所以這次我對攝影要求較高,每件作品除了都有一個formal post(較固定、形式化的姿態),另外還選擇一個較為特殊、具美感的角度來呈現作品。雖然還沒到我心中百分百完美的樣子,但已經有和過去其他玉器書籍不一樣的呈現。」書本設計方面,他找了一位台灣的設計師操刀,由於此位設計師過去未有接觸中國文物相關書籍設計,反而迸出了新鮮的火花。最後,他又談論到學術性的問題:「我們花費了非常多的時間、精力在研究上,我一直希望這本書除了有豐富的學術性,但也不會讓人家覺得悶。資料方面,我們也做的很齊全,都至少有一到四個對照資料,故意減少對照資料,就是怕讀者悶。決定要放那些對照資料,也花費了不少時間。」劉瑞隆選擇以比較趣味性的方式介紹自己的收藏,希望讓讀者感受到玉器收藏的樂趣,同時也希冀能啟發年輕一代學者,能夠有更深入的學術研究。另外,這系列的部分明代玉帶板收藏也預計明年(2019)於香港展出,屆時讓更多人可以親自領略明代玉帶板繁複、精細的工藝之美。
王怡文( 93篇 )
查看評論 (0)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