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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嘉德2016秋季拍賣會

中國嘉德2016秋季拍賣會

可惜曾紆的詩文集已不傳於世,但在《全宋詞》裡卻保留了他的部分詞作。茲錄其《洞仙歌》一首,以饗讀者:&ldquo…
可惜曾紆的詩文集已不傳於世,但在《全宋詞》裡卻保留了他的部分詞作。茲錄其《洞仙歌》一首,以饗讀者:“相如當日,曾奏淩雲賦,落筆縱橫妙風雨。記揚鞭輦路,同醉金明,窮勝賞,不管重城已暮。舊遊如夢覺,零落朋儕,遺墨淋漓尚如故。況神洲北望,今已丘墟,傷白璧、久埋黃土。但空似、靈光巋然存。悵朗月清風,更無玄度。”詞境蕭索,有黍離之悲。應該是社稷淪喪,國破家亡後的晚年之作了。
曾紆善書,同時汪藻說他“篆隸行草,沉著痛快,得古人用筆意。江南大榜、豐碑率公為之。”曾紆不僅能篆、隸、行草,還長於楷書。明人李日華曾見過他用小楷書寫的《阿房宮賦》手卷,原本有宋人趙千里補的圖,但李日華見時原圖早佚,而在明嘉靖時由收藏者項子京請仇英後配了一幅與曾紆之書同裱於一卷。李日華稱曾紆小楷“古雅有黃庭法。”(《味水軒日記》卷七)歷史上流傳的《小楷黃庭經》被後人定為王羲之的傑作,清人梁巘稱其“圓厚古茂,多似鐘繇,而又偏側取勢以見丰姿,而且極緊。”從我們今天能見到的曾紆小楷題《懷素自敘跋》(今藏臺北故宮博物院),確實有一種圓厚古樸,中宮緊密,遒勁茂實的氣息,其趣味與其說“有黃庭法”,倒不如稱它“沉著痛快”、“多似鐘繇”,又兼顏字的體勢要更確切些。
曾紆《懷素自敘帖跋》有一則資訊十分重要,他自稱這件歷史名作是“元祐庚午蘇液攜至東都,與米元章觀於天清寺。”元祐庚午(1090)曾紆十八歲,他這年在開封認識了米芾並因之獲觀懷素《自敘》。並在四十二年之後兵火擾攘的紹興二年又一次見到此卷並為之題跋。也就在其十八歲這年,同樣在京都開封,他還結識了黃庭堅,並有緣見到另一件歷史名作李公麟《五馬圖》,從此他與黃、米諸文化名人、書畫大家結為忘年交並與書畫結緣。也在四十年後,他重見《五馬圖》亦為之題寫了長跋。因為他的題跋,李公麟這一傑作被染上了一層淒美的神話色彩而為後世愛好者及研究者傳頌不已。跋不算太長,因為重要,故抄錄如右:“餘元祐庚午歲,以方聞科應詔來京師,見魯直九丈于酺池寺。魯直方為張仲謨箋題李伯時畫天馬圖,魯直謂餘曰:異哉!伯時貌天馬滿川花,放筆而馬殂矣!蓋神駿精魄皆為伯時筆端取之而去。此實古今異事,當作數語記之。後十四年,當崇寧癸未,餘以黨人貶零陵,魯直亦除籍徙宜州,過餘瀟湘江上,因與徐靖國、朱彥明道伯時畫殺滿川花事。雲:此公卷所親見。餘曰:九丈當踐前言記之。魯直笑雲:只少此一件罪過。後二年,魯直死貶所。又廿七年,餘將漕二浙,當紹興辛亥,至嘉禾,與梁仲謨、吳德素、張元覽泛舟訪劉延仲於真如寺。延仲遽出是圖,開卷錯愕,宛然疇昔,撫事念往,逾四十年。憂患餘生,巋然獨在,彷徨吊影,殆若異身也。因詳敘本末,不特使來者知伯時一段異事,亦魯直遺意。且以玉軸遺延仲,俾重加裝飾雲。空青曾紆公卷書。”(見《石渠寶笈·續編》)此跋所以重要,不僅因為它記述了北宋末至南宋初《五馬圖》的創作與流傳經過;還記載了曾紆與黃庭堅的友誼及某些人生經歷;“當崇寧癸未,餘以黨人貶零陵。”極為簡單的一句話,卻悲涼地道出了曾紆因為政見不同並與舊党諸名士包括其伯父曾鞏的親密關係,而被定為舊黨人物,遭到排斥打擊,貶放“窮徼”。而對所謂舊黨的窮追猛打,他的父親曾布也參與其中。北宋末黨爭的慘烈從曾紆身上,從他《五馬圖》仿佛並無表情的短短一句話中已見端倪了。當然這段題記最為重要的還是他記下了中國美術史上的一段傳奇,雖然畫筆奪去駿馬的“精魄”顯然過於誇張,但對於素所敬崇李公麟高超畫藝的後人來說,寧可信其有,而不願信其無。曾紆的這段題跋,顯然是中國美術史中的神來之筆。
曾紆《過訪帖》鑒藏印
題跋末尾,曾紆記載了一件小事。卻也不應疏忽:他贈送給藏者劉延仲一付玉軸,希望他將懷素《自敘》卷重新裝裱。宋人裱手卷每用出軸,曾紆以精美的玉軸相贈,可見他是一個珍惜古物的內行。
《過訪帖》白宋紙本,高32.5釐米,寬45釐米。行草書十行。文雲:“紆頓首,適承過訪,深荷情眷。疲曳未果,扣關奉告,欣承挽起居佳定。惠況太多,實以無人可負,拜賜亦已多矣!千萬恕察,不悉。紆再拜。允直知縣奉議七哥。”信的內容是說允直去拜訪他,自己因為疲勞困頓而“不果”見面。可能是次早曾紆便要出行,故連夜差人“扣關”送上這封信。由於允直送來的東西太多,(拜賜亦已多矣)因自己人手不夠“無人可負”,因此有些東西還是送回去,請他“千萬恕察,”並非不領情。因為匆遽,故書寫迅疾,暢達率意而筆沉氣酣。宋釋惠洪稱:“予觀公袞行草,既不用法,亦不祈其神,娓娓意盡則止耳。”(見宋釋惠洪《石門文字禪》)宋人“尚意”,重個性,不為理法所拘囿,釋惠洪對曾紆行草的品評,正是本《過訪帖》的極好注腳。不過,由於曾紆有很好的楷書功底,我們所見的他幾通書劄,都現出騰踔酣快卻又遒勁的奕奕神采,無法而法,是有真功力真性情的。
宋人書劄,落款多不具姓,具名則每率意潦草且多異體變形之字,頗難辨認。故本帖舊被人誤定為北宋前期錢惟治書,徐邦達先生從雙名落款只寫其中一字的始見於明代為據,考其決非錢氏所書。徐先生還論定本《過訪帖》與《草履》、《人事》諸帖為一人所書,甚確。《草履帖》“曆家著錄均定為曾紆”(如安儀周、臺北故宮等),《過訪帖》裱背張蔥玉有二行鑒題墨書:“此帖是曾紆空青,非錢惟治。珩審定記。”今觀三帖款字,以《人事帖》起首落款“紆”字最易辨認,而該劄末“紆再拜”的“紆”字款卻是上述三劄中寫得最簡最難認的,粗看竟與草書“行”字相同。但當我們認讀過《人事帖》的起首“紆”字再讀《草履帖》、《過訪帖》,其起首款書“紆”字雖已簡化,但觸類旁通這二個“紆”字也依然可以認識了。(此三帖中,曾紆把“糹”旁簡寫作三點水旁,晉人王獻之就有這種寫法,並非杜撰,認識這點,他寫的紆字就不難辨了)上述三劄都有同一上款,且同樣都為南宋“珍繪堂”所藏,相信在南宋初期,它的第一輪藏家很可能便得自“允直知縣”的後人,故數劄聚於一處。這些信劄當初作者的歸屬應該是不會有誤的。隨著世間滄桑,《過訪帖》與諸劄分散,簽題失落,遂被後人誤定為錢惟治所書。其所以謬誤,徐邦達先生已有論證,就毋容我多說了。
徐老認為上述三帖為同一人所書,而《草履帖》“似有北宋人風格”,這種風格論的推斷,亦有助於我們對《過訪帖》的認知。曾紆生於北宋熙寧六年(1073)卒於南宋紹興五年(1135)。他在北宋生活了五十四年,在南宋不過八年,其書法“有北宋風格”是順理成章的。
曾紆《懷素自敘帖跋》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過訪帖》的書寫歲月今暫無法考定。但在宋末徽宗朝。曾紆嘗任甯國軍節度判官,當時宣城一帶大水,“江溢沒數千家”,根據當時的賑貸法必須經部議通過才能放貸賑濟,太守猶豫不能斷,曾紆認為此事急迫不能拖延,自己是這方面主管,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先救“垂死之民”要緊。(事見《曾公墓誌銘》)聯繫《草履帖》所說“道中雨淖,狼狽之甚,欲煩左右置草履以濟兵卒”,並請“借一、二十人相接”以及《過訪帖》中“疲曳未果……惠況太多,實以無人可負”云云,似與水災及賑濟等煩瑣辛勞相關。且二劄書寫都有匆匆即書的痕跡,不僅風格相同,且少露鋒穎,用的或許竟是同一枝禿筆,令人想見二劄似乎是在一個甚為困苦和繁忙的環境中所寫。因此,它們書于甯國任上賑災救災之時是很有可能的。
而《人事帖》用的顯然是一枝尖勁的新筆,字畫粗細、頓挫,頗多變化,可見是從容而書。信的內容則稱“侄孫過治下,諸能面言也。”說明它寫于曾紆的衙齋,所以並不象前二劄那樣急促率意。它與前二劄並不同時亦非寫於同一環境中,是可以肯定的。
至於三劄共同上款人“允直知縣七哥”,有人認為是曾鞏六弟曾肇的第二子曾縱。不確。曾鞏雖然晚婚,但他髮妻晁氏所生二子曾綰(生於1056年)、曾綜(生於1058年)與小叔曾肇(生於1047)年齡只相差九歲和十一歲。而曾綰在家屬中排行十三,曾綜排行十五,曾肇的二兒子曾縱自然比曾綰、曾綜要小很多,他怎麼能排行老七呢?何況曾肇還有另四個哥哥,大哥曾曄有二子,三哥曾牟一子,四哥曾宰有四子,五哥曾布有十子,他們排名都會在曾縱之後嗎?另曾縱字元矩,號允直,古人書信,上款都用對方的字而幾乎不用號。據雲不用曾縱之字“元矩”是“與元祐”年號相諱,亦誤。因為古代皇帝定年號,就是讓當時及後人能稱呼、書寫紀年用,沒必要避諱。略舉二例以明當時並無這種諱:宋真宗趙恒定西元1008年為大中祥符元年,其後二十年,呂大防生,其父為他取名並未避“大”字諱;大畫家郭熙在宋神宗熙寧五年作早春圖落款“郭熙畫”也不避“熙”字諱。同年又作《關山春雪圖》,且是“奉王旨畫”,落款“臣熙進”亦不避所謂年號諱。另郭熙又一件名作《窠石平遠圖》,作于神宗卒後次年(元豐元年),仍署款“元豐戊午年郭熙畫”。並無“年號諱”是明顯的。可知曾紆如給曾縱寫信,完全應該用其字“元矩”作上款而不應該稱“允直”的。
至於被曾紆稱為“知縣七哥”的允直,目前尚不能確知其為誰,希望日後能有所發現。但名人寫信的物件未必也一定是著名人物,宋代當知縣的人甚多,史書記載的只是極為少數的一部分,即使同字“允直”的也未必就是曾紆所稱的“七哥”。好在當今有學識的智者頗多。如能撥雲見日,自能大快人心。即使終不明其人,亦無關緊要。因為作為一件北宋書法,曾紆《過訪帖》經南宋“珍繪堂”收藏,又迭經清乾嘉時名士錢泳及近代天才鑒定家張珩及名藏家譚敬、張文魁遞藏,經歷了九百年種種歷史劫難與歲月浸蝕仍保存相當完好,顯然是十分稀有而珍貴的。
中國嘉德2016秋季拍賣會
拍賣時間:2016年11月12日-16日
拍場地點: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
拍場住址:北京市東城區建國門內大街9號
電話:010-65182315
網址:http://www.cguardian.com
曾紆,文豪曾鞏之姪。曾紆的父親曾布是王安石等新黨中人物,曾當過宰相,權傾一時,曾紆善書,同時汪藻說他“篆隸行草,沉著痛快,得古人用筆意。江南大榜、豐碑率公為之。”此件《過訪帖》北宋紙本,行草書十行,為曾紆存世為數不多的作品之一。
曾紆,北宋時江西南豐人。生於宋神宗熙寧六年癸醜(1073),卒于宋高宗紹興五年乙卯(1135)。文豪曾鞏之姪。“少穎悟,天資既高……年十三,”伯父曾鞏“授以韓愈詩文,學益進。”“才識高明,博極書史,以文章翰墨,風流蘊藉為時勝流;晚以精明強力,見事風生為國能吏。”(宋·汪藻《右中大夫直寶文閣知衢州曾公墓誌銘》)曾紆的父親曾布是王安石等新黨中人物,曾當過宰相,權傾一時,但曾紆並不想沾這個光,他少時,“以大臣子積學名教,無一點貴遊驕吝之氣。”稍長,他赴京師,交遊並追隨的卻是舊党中人物黃庭堅等。他的文章“落筆千言,指事析理,命物托論,證據古今,出入經史。俊壯豪健,如走彈丸,如建瓴水,疏暢條達,無間斷,無艱難辛苦之態。一時老師宿學,名人巨公交口譽歎。”其詩則“句法清麗,純去刀尺,有古詩之風。”(宋·孫覿《曾公卷文集序》)崇寧二年(1103)黃庭堅在貶謫宜州時,經過安徽零陵,曾專程去看望同樣遭貶的曾紆,並看到了他的近作《江樾書事二小詩》,黃庭堅大為讚賞,並將它書寫在自己的團扇上,當時的一些詩人還以為這是黃庭堅自己的詩作。(事見《曾公卷文集序》)可見其詩水準不低。
曾紆(1073-1135)《過訪帖》鏡心 水墨紙本 32.5×45cm
尹光華( 1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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